仁者乐,能体一体之仁者尤能乐。本章即分疏王阳明的一体之乐的思想。王阳明虽有“乐是心之本体”的说法,但这毕竟是对心之体的一种描述,而不专属于“乐”本身的厘定上面。用牟宗三先生的话说,“阳明‘乐是心之本体’,‘虽哭,此心安处即是乐也,本体未曾有动’(《传习录》卷二),凡此皆是就超越的道德本心辗转引申,实皆是分析的辞语”。269在王阳明的思想中,“乐”本身种种表征与形态究竟如何把握,在阳明学界似未得到应有的注重。牟先生本人在将王阳明心学与陆象山心学、孟子心学连在一起(以至有“王学是孟子学”之标题)的同时,亦似不注重王阳明与颜子的联系。唐君毅先生在论及阳明学与朱子学的关系时曾提醒我们注意王阳明思想与颜子的亲和关系:
阳明固谓象山之学,能接孟子之传,但在阳明并不以孟子之学为至极。阳明最推尊者,乃是颜子。故尝谓“颜子殁而圣学亡”(《阳明全书》卷七,《别甘泉序》)。《传习录》上亦载阳明谓“见圣道之全者,唯颜子”。象山最推尊者,乃仲弓、曾子、子思与孟子,故视颜子只为传夫子之事业者(《象山全集》卷一,《与胡季随》)。270
究竟王阳明为何最推颜子,唐先生并未给予进一步地分析,甚至王阳明的高足王龙溪亦感慨“颜子殁而圣学亡”属于“险语”271。个中情形,值得深思。无论如何,论说王阳明乐的思想,必须得从理学家们寻“孔颜之乐”的传统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