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么要工作?
这个问题相当严肃,并不好回答。在韦伯(Max Weber)的著作《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中对此做了长篇论述,在此简单摘录几句:
“天职的概念表达了所有新教教派的核心教义,这一教义拒斥天主教将伦理划分为命令(praecepta)和忠告(consilia)的做法。过取悦上帝的生活的唯一方式因此变成:修道士所实践的从现世的禁欲式退隐,和这一禁欲主义所隐含的对现实日常生活常规道德的明确超越,现在被代之以现世的工作。……路德以日益高涨的热情强调,在任何情况下,对现世职责的履行构成了取悦上帝的唯一方式。这一履行,而且唯有这一履行,是上帝的意志。因此,每一种许可的天职在上帝面前都具有绝对同样的效能。”
德语中的“Beruf”、英语中的“Calling”,中文翻译过来叫“天职”,这个词在西方指的是“上帝赋予人的职责”。韦伯认为,对于基督教新教,现世的工作是上帝赋予人的职责。正是这种宗教伦理,形成了西方资本主义兴起的精神要素。
对于中国人来讲,工作又为什么如此重要呢?
这与儒家的教化分不开,儒家的基本教义是“有为”、“以天下为己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深通中国文化的作家林语堂认为,儒家是中国人的“工作姿态”,而道家是中国人的“游戏姿态”。儒家的背后是人性的本源——人需要在有为的过程之中寻找存在的感受、寻找生命的真谛。
举个例子,有一些人辞职移民去加拿大、澳洲,本意是在积蓄的支撑下从此安稳过寓公的生活。可几个月过后,多数人就开始想办法找工作,继续过原来朝九晚五的生活,原因何在呢?
按照亚伯拉罕马斯洛(Abraham Maslow)的需求层次理论,即使有足够的钱,不需要用工作所得获得存活之资,你也需要在工作中收获归属感、获得别人的认同和实现自身的价值,这是休闲和娱乐无法提供的。
在拙著《认知学习》中,详细阐述了唯有在工作中,才能凝结出来一些能够超越时间的东西,我们方能藉此获得大平静和大喜悦。
在各类文字中,庄子描绘得最为生动:“庖丁为文惠君解牛,手之所触,肩之所倚,足之所履,膝之所踦,砉然向然,奏刀騞然,莫不中音。合于《桑林》之舞,乃中《经首》之会……提刀而立,为之四顾,为之踌躇满志。”即使是一个杀牛的屠户,也能籍由自身的工作达成至高的成就和内心的满足。
最终,我们可以说,工作是一种独特的人类活动,它是人用来界定自己的价值、衡量自己的价值和发展自己价值的一种方法。“如果不工作的话,大多数人都会面临精神和身体的崩溃瓦解。”因此,对于企业而言,应该像IBM那样放开对人的束缚,让员工有足够的空间去发展自己的价值,使工作能够获得更高的绩效。实际上,工人对于技术改进相当感兴趣,也有足够的能力来更好地完成自己的工作,不过,如果是在计件工资的前提下,他们不会这么去做,因为他们为此会遭到身边同事的批评、行政当局会因此提升他们的标准工时定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