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周雄杰过来了：“郑经理，机关后勤部那个项目进展怎么样了？”我说：“买了标书，准备投标。”

周雄杰问：“需要帮忙的说一声，比如找找专家什么的。”

我说：“好的，现在还不需要，工作没做到这么深。”

小丁又跑过来，说：“公司下文件了，要整合部门，人数少于十个人的部门不设副经理，人数多于二十个人的部门才能设两名副经理。”

我们部门只有十六个人，我和周雄杰都是副经理，现在只能留下一个人。

怪不得让我转项目给周雄杰，周雄杰也这么关心机关后勤项目。

严总作为高层，这种组织机构调整的事肯定会提前得到消息，那么这两件事就是提前做的准备了。

我找到部门助理，让他把这个季度目前的销售额排名表做出来。

助理一会儿给我发了电子邮件，按销售额排名，我居然在周雄杰之下。仔细一看，我交给周雄杰的项目，居然把大部分的销售额算在周雄杰的名下。

我给助理打电话：“核算项目金额是不是算错了，装车项目是我转给周雄杰的，怎么大部分算在周雄杰的名下？”

助理说：“这是按新的核算法计算的，这次发文调整，谁完成收款算谁的，您说的那个项目大部分项目款是在周雄杰手中收回的。”

好家伙，这个套路很深呀！先让我转交项目，再让我去做几乎没有希望的新项目，然后公布新的计算方法。环环相扣，一点儿毛病都挑不出来。

照这么下去，我会处处被动，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后手。

我拿包烟，进了司机班，给司机们发了一圈烟，瞎聊了一圈，然后走到司机班班长那儿，说：“问你个事，严总回来这么久了，怎么公司没有发文呢？”

司机班班长说：“这事我真不知道。不过跟你讲，我听于副总跟徐副总聊过，集团正在冲刺上市，严总作为高管是要拿股份的。”

这可不是好消息！

从司机班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很是失落。这不对劲啊。这资本的世界跟实业果然有差距啊。正常情况下，严总来公司三年，业绩不好还能有位子，这就不太正常。本来我猜这回严总回来没发文，就是上任很勉强了，可是还要给股份那就太奇怪了。

算了，不想了，我还是把简历打开吧。于是抽时间，我把招聘网上的简历更新了一下，并且设置为可搜索的状态。

过了两三天，方道成约我见面。

还是上次的咖啡馆，方道成见我进来，冲我点了点头：“你给的对比表我有些不明白，特向你请教来了。”

我跟他解释了五个主要厂家的不同特点，重点在WL公司的缺陷。

方道成听完，对我说：“那你这里提的两个不同方案，估计需要多少钱才能做下来？”

我说：“常规方案的报价是2400万元，可以打到75折，是1800万元。最低配置方案，报价是1300万元，可以打78折，是1014万元。现在项目的预算是多少？”

方道成盯着我看了两秒，说：“小郑，跟你接触了两回，感觉你还是挺靠谱的。这么说吧，我个人可以倾向你，但是，你要做这个项目，报价需要降。因为我们的预算没有这么多，只有800万元。”

我立马换了称呼：“方哥，这价格我需要找公司申请，不敢保证能做下来。”

方道成说：“你还要明白，WL公司也投标，他们也知道我们的预算。所以，你的报价不仅要比800万元低，还要比WL公司低，才有可能中标。”

我点点头：“这次标书的要求，基本也是按WL公司的要求写的，我们在技术分上不丢分就算不错了。所以价格是成败的关键。”

临走的时候，我问方道成：“方哥，投标的时候，能帮我们报一个精准的价格吗？”

方道成说：“这个做不到，只能靠你们自己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上次报的价格是860万元。”

第二天，我把情况跟严总汇报了，想请严总出面要个特价。严总说：“你写个情况说明报告，交给运营中心商务部，看商务部能不能给你批个特价。”

严总不打算出面办这件事，没办法，我只有自己办了。

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写完一个情况说明报告，打印出来找商务部，商务部让我等着。

直到快下班时，商务部经理让我赶快过去，他带着我一起去见于总。于总见面说：“情况说明报告我看了，你有多少把握？”

我说：“如果价格给到700万元，我有七成把握。”

于总让商务部经理把成本计算表给他。他看了看，说：“成本不高。行，我给你600万元底价，放手去投，把WL打败。我跟你讲，WL到处跟我们抢客户，我们现在要不顾一切打压WL，给你这些价格，让WL没有还手之力。懂吗？”

我说：“于总，您就放心吧！”

出了于总办公室的门，我心里一阵狂喜，给方道成发了一条短信：公司已同意特价申请。

很快，方道成回了一条短信：晚上电话联系。

回到自己的位置，泡了杯茶，闭上眼睛回想一下，看看还缺什么。周雄杰过来了：“郑经理，拿大单了，这么悠闲？”

我笑笑说：“没有拿大单，就是忙里偷闲，歇一会儿。”

周雄杰问：“我听严总说，那个机关后勤部的项目要杀低价了？”

我说：“是啊，客户预算不够，想拿下就得按预算来。”

周雄杰说：“现在单子难跑，低价的也不能放过啊。跟你说个事，咱们事业部技术部经理的老婆就在WL公司里。”

我大吃一惊，马上又平静下来，还好没开始做技术标，他们还不知道我跟方道成的事。

周雄杰又说：“需要帮忙的时候说一声啊。”

我苦笑一下，说：“谢谢啊！”

晚上，我按约定的时间跟方道成拨通了电话。

“我们公司领导批了特价，这回可以跟WL大干一场。”

“那就行，价格你们自己掌握，剩下的，我也不能多管了。”

我着急地问：“怎么了，你不方便出面管是吗？”

“是的，我们只负责招标程序上的事，评分看专家的，你要想赢，不能只靠我。”

我想了一会儿：“那程序上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占些优势呢？”

方道成说：“程序对每一个来投标的厂家都一样，不会区别对待。只有一件事——顺序，是有先有后。”

“顺序是怎么定的，WL公司知不知道？”

“最先来报到的厂家最后报价格，最后报到的厂家最先报价格，你明白了吗？”

“我不太明白。”

方道成说：“你们是下午开标对不对，我告诉你，你要想最后一个提交价格，就得第一个去报到。”

“那多早为第一个？”

“当天上午8点，招标中心一开门，就是最早可以接受报到的时间。”

我想了一会儿，说：“这些在标书里都没有，不过即使最后一个提交价格，也没什么作用，因为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报价多少。”

“这件事谁也帮不了你，不过，站在WL的角度来想想，他们无论怎么报价，你们都有最后的机会报一个价格，他们不更难受吗？”

我点点头，说：“对我们不见得有什么用，只是对WL来说有用。”

方道成最后说：“以后我们就不用见面了，你自己处理好事情吧。”

我起身说：“好的，谢谢了。”

然后，我们各自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