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轰轰烈烈历时八年之久的非暴力抵抗运动终于落下了帷幕,看上去南非的印度人暂时获得了安宁。1914年7月18日,我搭乘客轮回国,为与戈克利会面途中绕道英国。当时的感受是悲喜参半:喜是喜在多年之后我终能重返故乡,殷殷期盼着在戈克利的指导之下为国效力;悲则悲在即将阔别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南非,这个让我充分体验到人间苦乐,认清自己人生使命的国度,胸中酸楚不已。
然而,此际念及当时非暴力抵抗运动皆大欢喜的结局和南非印侨眼下的处境之间令人痛苦的对照,人们不禁感到运动中那么多的苦都白受了,可能也会怀疑用非暴力主义解决人类问题是否有效。让我们在此处对这一点略作思考。按照自然法则,用哪种方式获得某物,就能以同样方式继续拥有。(P.509)因此,如果今日南非印侨仍手持非暴力抵抗的利器,就能保障自身的安宁。而现在他们的处境恶化,证明他们中缺少非暴力抵抗者。这么说并不是在新一代南非印侨的身上挑错,我只是实事求是说明情况。个人或集体欠缺的品质,那是从别处借也借不来的。南非老一辈非暴力抵抗者相继辞世。索拉布吉、卡查理亚、谭比·奈杜、帕西·鲁斯通吉还有其他人都不在了,而现在的人大多数都没经历过非暴力抵抗三昧真火的淬炼。但是硕果仅存的几位非暴力抵抗者仍战斗在一线,我深信只要非暴力抵抗之光在他们身上明亮耀眼,到了考验的关头,他们将成为侨团的救星。
最后,此书的读者已经看到,正是因为这场伟大的抗争,因为许许多多富有献身精神的南非印侨挺身受苦,今天的印度人才能在南非安身立命。不仅如此,南非印侨取得的胜利,(P.510)也或多或少为大英帝国各地的印度侨民起到了庇护作用。今天如果各地的侨民仍受压迫,并不能说明非暴力抵抗的利器有何不妥,只是因为他们自己缺乏非暴力抵抗精神,而且祖国印度也无力保护他们。如果此书多少能成功证明非暴力抵抗乃无价之神效利器,凡持此神器之士,断无失落,无往不利,那也不枉我的如此辛勤笔耕了。(P.5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