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技术与管理的互动

从技术与管理的互动关系看,工业革命以来,蒸汽机的使用,催生了大工厂。而大工厂的效率追求,诞生了科学管理。电力革命以来,工业化国家的产业结构发生了重大变化,技术密集型产业快速发展,诞生了事业部制和分权管理的新型模式。计算机和信息技术革命以来,诞生了知识管理的相关探索,不但科层组织受到挑战,即便是创新性更强的矩阵组织也受到挑战。管理实践的变化与技术的变化互相渗透,管理理论的研究同管理实践的变化遥相呼应。所以,讨论技术与管理谁起决定作用,很有可能陷入“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误区,从二者的互动关系来掌握可能更为恰当。

在管理与技术互动的过程中,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即生产技术的创新与管理技术的创新并行。从整体上看,技术变革往往首先诞生于生产领域,然而,随着生产领域的技术变化,管理方法与技术也会产生变化。一旦生产领域发生了技术革命,管理必须随之转型。迄今关于管理是否发生过革命,相关研究还很少,仅仅是钱德勒针对美国的大工业发展历程,提出了管理革命(或者叫做经理革命)形成了美国的“经理资本主义”这一观点。至于信息技术革命对管理的冲击所带来的革命性影响,至今有影响的研究还不多见。如果梳理技术革命与管理变革的关系,我们不难发现,在技术革命后,管理的重大变革几乎是必然的。而管理学界经常出现的所谓革命性理论,如果没有技术革命垫底,这种所谓管理革命往往底气不足。例如,曾经风靡一时的流程再造,尽管在企业经营中收到了一定的效果,但多数再造的实施并不理想,距流程再造的创始人哈默和钱皮的承诺差之甚远,致使流程再造变成了运动式的昙花一现。究其原因,恐怕与其“彻底变革”的愿望,与没有彻底变革的生产技术来托底有关。我们不妨提出这样一种判断:某一管理理论,究竟是时尚性质的过客,还是革命性质的转型,取决于其有没有技术支撑。当今管理学界有不少人研究管理范式的变化,如果从技术变革与管理变革的互动角度来观察,可能会形成新的认知。而库恩当年在科学史研究中提出范式概念,恰恰是以科学中的革命为立论基础的。假如企业运营中没有出现技术革命,那么,管理学也只能是库恩所说的“常规科学”;一旦出现了技术革命,那么,管理转型也就在所必然。更进一步,从管理创新和技术创新的关系上,可以对克里斯滕森提出的“破坏性创新”和“维持性创新”有更深刻的理解。

但是,管理变化是否可以引发技术革命,也是值得研究的一个课题。当人们说“转型”时,突出了管理变化对技术变化的追随。但当人们说“革命”时,则突出的是制度变化对技术变化的引领。而制度变化是由管理决定的。这方面,制度经济学的研究可以为管理学提供一个参照。然而,管理学界这种研究尚不多见,有待于人们向纵深发掘。互联网的兴起,在某种意义上,实际是由美国的战略管理引发的(具体来说,最初的互联网,是美国国防部为了实现核战争条件下的通讯,于1969资助建立的ARPANET网络开始的),发展到今日,已经给世界带来了深刻变化。都是管理变化,流程再造多数以失败告终,而美国国防部的一个战略设想(分组交换试验网)却诞生了改变全球的互联网。现在来看,哈默和钱皮两位学者的精心构思,在管理实践中连续受挫,而五角大楼的一个计划,起到了引领技术革命的作用,这对于今天的管理研究,无疑能够形成新的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