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识破政府想通过耗时把我们拖垮的伎俩后,我们认为有必要采取进一步措施。只要能吃苦,非暴力抵抗者绝不会被拖垮。于是,印度侨民准备打破政府的如意算盘。
纳塔尔地区有几位印度人之前曾有过德兰士瓦居留权。虽然现在他们都不再需要来德兰士瓦做生意,但侨团认为他们有权入境。而且这些人都懂些英文,和索拉布吉一样,都属于受过教育可以合法入境人员。因此,我们决定安排两批印度人进入德兰士瓦:一批原来曾在德兰士瓦住过,另一批曾接受过英语教育。
这两批人分别为大商人达乌德·穆罕默德先生(Sheth Daud Mahomed)和帕西·鲁斯通吉,以及苏仁德拉·麦德(Surendra Medh)、普拉格吉·坎杜巴伊·德赛(Pragji Khandubhai Desai)、拉坦斯·穆乐吉·索德哈(Ratansi Mulji Sodha)、哈里拉尔·甘地140等“文化”人。达乌德先生不顾妻子病危,仍然参加了这次行动。(P.330)
请允许我向大家介绍一下达乌德·穆罕默德先生(Sheth Daud Mahomed)。他是纳塔尔印度国大党主席,也是最早来到南非的印度商人之一。原籍苏拉特141的达乌德先生是一位沃拉142逊尼派穆斯林。他足智多谋,在南非印侨中无人能及。他的悟性也很高,虽没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却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和荷兰语。在生意场上和欧洲商人打交道,他亦是长袖善舞。他出了名的大方,每天都会请上五十几号人吃饭,也是侨团经费主要捐助人之一。不过,他家公子胡森(Husen)才是他的无价之宝,那孩子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心地如水晶般纯洁。达乌德先生从不干预儿子的抱负,要说这位父亲仰慕自己的儿子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他唯愿自己的缺点不会传给儿子,所以打小就把儿子送到英国留学。可惜宝贝儿子天不假年,年纪轻轻就被肺结核夺去了性命。这真是达乌德先生心口永远的痛。胡森英年早逝,也带走了印侨对他的满怀期待。这真是一位至为真诚的孩子,对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一视同仁。现在,达乌德先生也离开了我们。问世间谁能逃出死神的掌控呢?(P.331)
至于帕西·鲁斯通吉,之前我已介绍过。143参加这次“亚裔人入侵”行动还有其他几位朋友,只因眼下手头没有资料可查,所以暂且略去他们的大名,还请见谅。话说回来,我写此书不是为了让某些人流芳千古,而是为了揭示非暴力抵抗运动的奥秘,说明运动如何取得胜利,我们都碰到了哪些障碍,又是如何克服这些障碍的。在提到某些人的名字之时,我是想告诉大家一些被视为没文化的人曾在南非如何出类拔萃,说明各教派的人如何和睦共事,不同层次的人如何各尽其职。所以当我提及某位品德高尚之人,我赞美的不是这个人,而是他的品德。
当达乌德先生率领他的非暴力抵抗者“部队”到达德兰士瓦边境,政府早就在那儿严阵以待,——若任由这么大一批人入境,政府就会沦为笑柄,所以必须把这些人抓起来。结果达乌德先生一干人等被捕,并于1908年8月18日被押去见官,法官勒令他们七天之内离境。他们自是没有依令行事,而是在当月28日再次于比勒陀利亚被捕。这次他们未被审理,直接就被驱逐出境。(P.332)8月31日,他们再次入境,终于在9月8日于沃克斯鲁斯特被判处以五十英镑罚款或三个月的苦役监禁。不消说,他们兴高采烈地选择入狱。
此际,德兰士瓦的印度侨民情绪高涨:如果无法迫使政府释放这些来自纳塔尔的同胞,那就要与他们共担牢狱之苦。于是侨民们想方设法谋求入狱。有几种办法能让他们如愿以偿。其一,定居在德兰士瓦的印侨如果不出示登记证,就办不了营业执照,而无照经营是违法的。其次,所有人从纳塔尔进入德兰士瓦都要出示证件,否则就会被捕。我们既已焚毁了证件,该怎么办就很清楚了。印侨两种办法都用上了,有的开始无证贩卖,有的无证入境,结果都被抓起来了。
运动开展得如火如荼,人人都在经历考验。纳塔尔地区有一些印侨效仿达乌德·穆罕默德先生的榜样,约翰内斯堡也抓了很多人。情况发展到只要愿意就会被抓起来的地步。(P.333)监狱中渐渐人满为患:来自纳塔尔地区的“入侵者”被判三个月监禁,而本地无证经营者被判四天到三个月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