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注2）恰恰是以数据的方式将这些人的联系从“隐性”变为“显性”，在这些技术的支持下，“发现”和“互动”变得更容易，更“有迹可循”。和前面提到将产品数字化不同，这次是人与人之间的联络沟通可以数字化了。这种数字化不仅是“你有多少朋友”、“你认识哪几个人”这么简单，还包括了大量的基于活动、地点和真实人脉的信息挖掘。这不是一个静态网站，它时刻激励你“做点儿什么”。

互动成了核心。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拥有“联络簿”的电话没有成为社交媒体引爆的起点？为什么有着多年发展历史的“日历”应用没有让人们热衷于分享？这些应用太普通了，任何人都可以用，也就意味着任何人都不会把它们看得太重要。活动、聚会、交友的场所，是人们在真实世界里最容易社交的场所，在这里，当你接到刚刚点过头的“一面之交”的推文，你不但不会感到突兀，反而会觉得有趣极了，马上转推也顺理成章。

社交媒体需要一个启动群体，他们有着开放的思维，求新、求酷，爱与陌生人打交道。你还能想到哪些人有类似的特点？会不会是学生？学生有着天然的社交需求，或者出于班级的组织形式，或者被共同的兴趣、爱好相互吸引，或者处于谈恋爱的人生阶段，结交朋友是学生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同样，他们也喜欢新鲜的东西，一旦发现什么很“酷”，消息很快就会扩散——社交网站Facebook在学生宿舍里诞生了。

Facebook的前身——FaceMash是为了满足哈佛大学里的男生为了评选“校花”而连夜创立的，它的创始人攻破了哈佛大学的“花名册”数据库，随机抽选两个女生的照片和名字，把她们放到同一个浏览页面上，然后将“优胜者”再与下一个女生对比。这个简单的应用包含了“信息”和“互动”两个要素，一个用来快速地发现，另一个用来引发行动。早期的Facemash虽然简陋，但十分有趣。它把静态的“新生名册”变成了一场网络上的社交狂欢。在同名电影《Facebook》中，这个情节得到再现。

FaceMash上线后，浏览人数很多，很快，哈佛的服务器就因为不堪重负而宕机。而FaceMash的创建人也意识到：人们热衷网络社交，是因为在这里可以找到自己认识的人、真实的人。因此，Facebook从诞生之初就要求实名注册，曾经有一个阶段，注册账号必须要有edu的后缀才能成功，保证加入社区的都是真实的学生。Facebook正是依托特定的群体，推出一个又一个有趣的应用，它的扩张也从吸纳学生到吸纳老师、家长，然后是家长的朋友。最后，人们突然发现，你可以在这里找到几乎所有认识的人，它成了巨型社区。现在，它连接的人超过了10亿。

对企业家来说，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让我们回到2009年“西南偏南”的会场。最令人期待的会议议程是时年23岁、身价过亿的哈佛肄业生马克·扎克伯格的发言，他会在社交应用扎堆诞生的“圣地”接受一小时的访谈。这简直是社交媒体的“奥斯卡”聚会，大量的听众涌入奥斯汀会议中心，带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从Facebook是否侵犯隐私到传闻10亿美元的收购是否是真的。

这个访谈很快就“脱轨”了，和马克·扎克伯格对谈的是记者、图书作者Sarah Lacy，她的访谈风格是“老友式”的。如果你到YouTube的现场视频上看一下当时的情景，就会发现有一点完全弄错了：进行访谈的两个人高高在上，台下的观众只能像传统会议一样鼓掌或退场，而这是一群最了解互动，也最有互动精神的人。

在访谈进行了约15分钟后，开始有人不顾规则地大喊：“问点儿真问题！”这个声音获得掌声支持。不要忘了Twitter，会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发推，在Twitter上抱怨访谈太糟糕了，主持人只想讨好马克·扎克伯格、在浪费时间，他们很快在Twitter上提问。于是，出现了两场访谈，一场是在现场进行的访谈；另一场是在社交媒体上，虚拟的空间里进行的访谈。台上的两位根本不知道并行的虚拟空间里发生了什么，这让他们显得更加“脱节”。

在整个“西南偏南”聚会的历史上，这个时刻恐怕是历史性的“尴尬时分”。无论对想建立良好的公众形象的Facebook公司，还是想得到社交应用圈承认的马克·扎克伯格，还是对“西南偏南”聚会的组织者，这场访谈都是一场灾难。是的，我们说的是在一场孕育出若干具有革命性的社交应用的聚会上，最大的网络社区的创始人如何将一场社交互动搞砸了的故事。

这说明，在社区刚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人，哪怕是最了解社区建设的人都不知道，按照传统设计的一切沟通方式，尤其是一对多的沟通方式都失效了。现在，任何沟通都是“多对多”的，当人们不再从一个信息渠道获得资讯时，很容易进行对比验证，他们能够通过一个小小的投票应用随时组合自己的议程，而且那种将自己与受众隔离起来，靠距离感营造公众形象的做法不再奏效了。把自己和社区隔开，你就是在对抗“群体智慧”；而融入社区，成为社区的建设者和支持者，你就可以利用“群体智慧”。新的规则是，你不带他们玩，他们就可以随时不带你玩。

至于那些曾经不看好互联网的投资人，他们的预测被证明完全错了。互联网没有死去，它只是升级为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