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二次创业

虽然我在猎头行业从小白一路披荆斩棘变成了猎头公司老板, 也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了还不错的物质回报,但我始终觉得我内心 有种空虚感。这种空虚感来自我难以实现的灵魂自由,尤其是当我 不认同客户的价值的时候,那种拧巴感只有我自己知道。

2019年,我经历了一次猎头生涯的滑铁卢,虽然那个客户让我 三个月赚了80多万元的猎头费,但我并不高兴,甚至很迷茫。这是 一家巨头外资大厂,我在短短三个月里帮他们招了4个营销方向的 总监。这家客户的职位招聘难度系数非常高,有些职位我之前找了 1年也没关掉,因为这个客户的直线老板是行业里出了名的高要求,


人极度聪明,看问题一针见血,工作非常努力,她把毕生的心血几 乎都奉献给了这家公司。候选人去面试的时候她会在办公室里放一 块牌子写道:“我只和聪明人讲话”。她性子比较急,没有太多耐心, 所以让人很“敬畏”。但即使在如此巨大的挑战下,我通过精心挑 选,全面判断把控,最后全力说服,还是顺利地关掉了四个岗位, 而且这四个人都是我人才池里的前20%。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四个人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这家公司工作 满一年,他们纷纷在7~8个月的时间离开了。虽然我收到了猎头费, 但是这对我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我过去推荐的候选人基本 上都具有非常高的稳定性,他们在一家公司工作的平均年限都超过 了3年,有些甚至已经在我当初推荐的公司工作了10年。其实,我 做猎头的初心是希望能够帮助我的候选人找到适合他们的工作,让 他们不断成长,而不是仅仅追求一次性的交易。我一直认为自己是 候选人的咨询师和人才经纪人,我帮他们推荐并非只是满足一己私 欲,而是真心地想帮他们找到当下属于他们的最优解。所以当他们 纷纷在短时间内离开时,我感到非常的失落。更让我伤心的是,我 的候选人们都非常信任我,他们甚至在准备离职前还关心地问我: “Nora, 你收到猎头费了吗?”事实上,这些候选人们都成为我的朋 友,我们之间已经建立了真挚的友谊和信任。

虽然这个结果责任并不在我,因为他们加入后,公司发生了重 大的组织架构调整,存在很多不可控的外部因素。但是我仍然内心 深感自责,毕竟是我向他们分享了这个机会,那一刻我有一种信念


坍塌的无力感。很多人觉得我能说会道,但是每一次我愿意推荐一 个机会都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这个机会一定有我发自 内心真正认同的地方,并且认为它和候选人有不错的适配性,同时 能对候选人的职业发展起到一定的正向价值。

实话实说,如果我只是一个一心想赚取人头费的猎头,那么出 现这样的情况我应该非常开心。因为三个月就可以赚80多万元的猎 头费。他们离职了,我可以重新再赚一笔。但是我真的不太一样, 当时我没有任何动力再去推荐,因为我对这个客户或者说对当时的 环境有些犹豫了。

我深耕这个领域那么多年,可以说我也是见证了很多人从小白 到大佬的过程。因为我对候选人是发自内心地关怀,所以大家跟我 的关系都很不错。他们很多人都跟我无话不谈,也会向我讲述很多 职场实况。但是那段时间我发现大家的谈资发生了很大变化。之前, 在我与候选人的交流中,他们会向我讲述一个又一个令人赞叹的战 绩,让我由衷地为他们鼓掌,让我完全相信这些公司都是神仙般的 存在,可以帮助人们锻炼能力和自我实现。所以,无论市场上的风 评如何,我都相信每家公司都有独特的价值点,可以与合适的人才 相匹配。然而,在那段时间,我听到的更多的是一些为了迎合数据 而不得不编造数据和故事交差,或者是办公室工作中的甩锅、谁背 锅之类的情况。

那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这样的职场真的是可以助人成长的 吗?真的是打工人的好归宿吗?是值得我们一代又一代拼命读书,


拼命锻炼能力而去争取的机会吗?我们寒窗苦读,历经磨难,难道 最终就是为了在一个高大上的办公室里做PPT、编数据、编故事或 者搞办公室“争斗”的吗?或许我只是看到了一些片面的情况,但 在我听到了大量候选人的分享后,我确实感到困惑。我突然觉得职 场人太不容易了,大家为了迎合企业需求,耗尽了青春,但是很 多时候却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耗费精力,那么努力干活的意义 在哪里呢?为了房子、车子、票子吗?可当我们拥有了这些又如何 呢?有了这些,我们的人生就真的从此幸福美满了吗?

那段时间我看了很多关于幸福的书,也去参加了清华大学的积 极心理学研习,我想找到更多可以让人真正获得快乐的方法,找到 幸福的真谛。我也想寻找我自己人生的意义。学习确实可以帮助解 答很多困惑。心理学研究表明,金钱并不完全等于幸福。当人们满 足了温饱需求后,金钱的增加与人的幸福感之间并不是强关联。人 真正的幸福感源于内在的整合统一和谐,来自自由自主自洽。这意 味着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有行为都源于自己内心的驱动, 而不是外在的压力。在这个过程中,你能体验到强烈的心流感,你 可以忘记时间空间的存在,因为你在享受那个创造的过程。

就像埃隆马斯克为什么他可以每天工作14个小时,而且常年保 持这样的节奏?他虽然成为首富,但是他当年在特斯拉造火箭的时 候,他并不是为了成为首富才去做的,而是他认为人活着一定要做 些对人类进步有意义的事情。他说他也曾经一直在寻找意义感,直 到他看到太空宇宙的时候,心中会不由自主地燃起兴奋感,他意识


到这就是他想要的。当年他的火星梦几乎不被所有人看好,人人都 觉得这是天马行空,但他却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因为这是他内心 的坚定,与他人无关。他找到了属于他的使命和心流时刻,实现自 己梦想的过程本身就是幸福,哪怕是有无数的问题和麻烦需要解决。 当记者问他最欣赏的人是谁的时候,他说一切致力于人类进步的人 都是他欣赏和尊敬的人。我非常相信,他的使命一定就是推动人类 的进步 。

幸福并不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游山玩水,拥有无尽的财富, 这些都是人的欲望。幸福是一种可以完全自主并且在每个创造过程 中都是享受的酣畅淋漓的快感。这也符合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就是 人应该有自己热爱且擅长的事情,有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时间自 由,财富自由,灵魂自由。我决定要为拥有自由、自主、可以主动 选择的人生而奋斗终生,这是我的使命。同时我也希望帮助更多的 人一起实现自我,拥有这种蓬勃的人生。

因为有了这份坚定的信念,即使在外部环境不乐观的情况下, 我也依然敢于只身冒险开启从0到1的二次创业。现在想来当时什么 都没有了,我只有那颗坚定的心和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使命。

刚开始二次创业的时候,体验还是非常美好的,因为我再也不 那么逼自己了,每天早上我会先到一个园林的咖啡馆看看书,听听 音乐,放空自己,感受空气中的清新,感受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呼 吸,自己的一切。我发现过去10多年虽然我也有很多享受的过程, 但是我还是很在意外界的信息。别人对我的评价,别人的要求,似


乎永远大于我的内在需求,或者说我甚至都不知道原来我也有内在 需求。那几个月,我告诉自己只有一条原则,就是我不想做任何让 我有一点点拧巴的感觉的事情。我只说我想说的,只见我想见的, 只做我想做的,那段时间我感觉自己的心理能量不是一般的强。我 记得那段时间,我用几个月时间体验了十多个之前我一直想做但从 未做过的事情。比如,我免费帮助猎头答疑解惑,教他们技术方法。 尝试做线下心理工作坊,帮别人做1对1的心理咨询。我开始拍短视 频,还体验了一下直播,分享职场人感兴趣的话题,等等。

那段时间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在享受当下,我没有任何目的, 只是为了通过实践更进一步了解自己的需求和优势,一有想法我就 去实行,也不管是成功或是失败,因为这根本不重要。这一番实践 让我对自己有了更多的了解,原来我真的很擅长做分享培训,但分 享的内容一定是我真实体验过、思考过的;我也很擅长带领心理学 工作坊,我能不断地激发更多人,同时我也特别享受这个过程;我 还特别适合做1对1的深度咨询,那些向我咨询过的人会透露出一种 被我重新点亮生命能量的感觉,这种感觉也让我痴迷。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时候,时间过得真是飞快,一眨眼好几个 月过去了。那几个月是我飘在空中的日子,完全随心所欲,自由飞 翔,这体验真是非常的美好。没有精神内耗,没有拧巴的感觉,只 有我想要。但是人生的剧本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有一个月我突然 被现实打醒了,原因是那个月我要缴纳好几个保险费,对于很久没 有进账的我而言,这显然是一笔巨款,突然要支出的这笔钱让我感


觉到了拮据,而且心里没有了安全感。

但我回神一想,我是在成为我自己,我在完成自己的使命。我 问过自己好几遍,我对于现在的状态后悔了吗?每次我内心的答案 都是:我不后悔。我觉得我能真实地感受到每一天活着的状态,我 很享受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只是暂时还没找到稳定的变现路径。 如果今天是我人生的最后一天,我依然也愿意这么过,只是当下我 还没找到那个让自己感觉最舒适,同时又能给别人创造更高价值的 交点。虽然我还没有收入,但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因为我非常坚信 当我做正确的事情,依道而行,为别人创造了价值,是不可能赚不 到钱的。钱就是一个个良好的发现加上正确的行为和匹配的能力所 产生的结果。

于是,我继续按照我的意愿探索着、前进着,体会着属于我的 真实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