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0年,纳粹德国在欧洲战场上猖獗一时。当时,原本擅长做汽车收音机的摩托罗拉公司接到美国军方的紧急订单,要求开发一种可用电池供电的无线通信便携式设备。摩托罗拉因此研发出SCR300步话机,就是我们常在二战电影里看到美国通信兵背着的那个重达16公斤的笨玩意,整个二战期间大约生产了5万部。它的有效通信距离达到13公里,是世界上最早的实用化的无线通信设备之一。摩托罗拉还开发出了另外一款较小的SCR536对讲机,于1941年7月量产,重量只有2公斤多,通信距离根据环境而不同,在树林里只有300米,开阔地则可以达到1.5公里。这两款设备分别被美军士兵称为“walkie talkie”和“handie talkie”,后者也是世界上第一种真正大规模使用的手持无线通信设备。
作为无线通信技术的先驱,摩托罗拉参与了人类最早的太空航行。1964年,水手四号飞行器用摩托罗拉的无线电设备将火星影像传回地球。1969年,阿姆斯特朗站在月球上说的话,也是由阿波罗11号使用摩托罗拉的无线通信设备让地球听到的。
摩托罗拉发明的手机,可以说是比登月旅行更重要的“人类的巨大飞跃”。20世纪60年代,芝加哥暴力犯罪活动十分猖獗,该市警察局局长向摩托罗拉提出了一个要求——摩托罗拉是当时美国警方车载通信设备和对讲机的主要供应商——希望巡警在离开警车、步行巡逻的时候,也能和警局保持联络。
于是,摩托罗拉的工程师马丁·库伯领导设计了首款蜂窝电话,可以通过无线蜂窝网络蜂窝网络:为了解决频率有限和用户无限的矛盾,可以把一个地理区域划分成许多小区,每个小区由一个小功率基站来提供服务。相对单个大功率发射器来说,这些基站影响范围有限,同一频谱可以在较远的另一个小区中再次使用。这种移动网络结构像蜂窝一样高效,故被称为蜂窝网络。保持联系。摩托罗拉意识到,除了警方巡逻之外,这个设备还可以派上很多别的用场,于是慷慨地拨出1亿美元的巨资进行研发。
1973年,库伯用一个靴子大小的原型机,在纽约街头拨出了第一通电话。电话打给了他的竞争对手——贝尔实验室的一个主管。库伯告诉他:“我现在可是在用真正的手提电话与你通话。”对方沉默良久,不过可以想象得到他那震惊的表情,因为是贝尔实验室率先提出了蜂窝电话的概念。库伯大笑了起来,街头行人纷纷侧目,他们不知道自己见证的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手机的诞生。
直到1983年年底,摩托罗拉手机才做好了投放市场的准备,1987年进入中国。摩托罗拉最初的商用手机重达1斤,售价高达2万人民币,还要交6000元的入网费,不是普通人能用得起的。那个年代港产片里的大佬或者富豪,一部“大哥大”是标配。尽管价格高昂,手机销量仍是爆发式地增长,摩托罗拉长期居于市场垄断者的地位。到1990年,摩托罗拉年营收接近110亿美元,成为美国最大的50家公司之一,在全球信息产业中仅次于IBM和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而AT&T的主要业务之一是为摩托罗拉手机生产配套通信设备。
第一代移动通信网络(1G)建立在模拟技术的基础上。相对于只有通话功能的模拟技术模拟信号是模拟着信息(如声音信息、图像信息等)变化而变化的信号,数字信号是将信号经过抽样、量化、编码之后形成数字信号(也叫脉冲信号),数字信号通常使用1和0表示。模拟信号通过传统的传输线路(例如电话网、有线电视网)来传输,随着传输距离的增加,传输质量会严重恶化。数字信号用光纤介质通信,可实现长距离高质量的传输。,数字技术好得让人难以抗拒:它支持来电显示、传呼和短信业务,抗干扰力较强,发射范围更广,还容易扩容。摩托罗拉很早就开发了数字通信技术,但坐拥4300万用户并占有全球模拟手机市场70%份额的摩托罗拉觉得赚钱太容易,没有必要急着从1G的模拟技术转向2G的数字技术。摩托罗拉的内部竞争也有“战争部落”之称,手机事业部还在卖模拟手机,系统事业部却将数字技术授权给了高通,而半导体事业部还正在和高通的芯片死磕。数字手机的语音质量很快就超过了模拟手机,而消费者对发短信的热爱也让人始料未及。摩托罗拉系统部门的上千名工程师都在用高通制造的数字手机,没有一个人使用摩托罗拉自己的模拟手机。摩托罗拉手机落伍的时候,高通开始走上全球移动通信竞争的舞台。
1985年,一位名叫艾文·雅各布的麻省理工学院教授退休。在家赋闲三个月之后,雅各布耐不住寂寞,于是找了6位老同事一块创立了一家新公司。新公司的宗旨被定为“高质量通信”(quality communications),于是,就有了高通(Qualcomm)。
新诞生的高通没有商业计划,没有产品,也没有投入多少资金。“但我们都懂无线技术,这个领域里一定有好玩的东西。在头6个月的时间里,我们想出了不少点子,这些点子也让我们一直忙到了现在。”
高通公司成立不久,一家货运公司找上门来。当时还没有移动通信,这个货运公司希望高通能够帮它解决公司总部与运输卡车的联络问题。雅各布想到了CDMA技术,这一技术原本属于美国军方,二战后开放商用,但其开发和推广一直处于停滞状态。于是,高通做出了一个卫星定位装置。虽然这个装置笨重粗鄙,而且不能传递声音,只能通过敲击键盘来传递消息,但已经让这个货运公司很开心了。这套系统沿用至今,成为全球货运业最大的商用卫星移动通信系统。
雅各布由此看出CDMA的潜力,并且认定它比当时欧美市场上占据主流的TDMA更先进。对运营商来说,CDMA能够有弹性地容纳更多的呼叫,更容易且能低成本地从模拟网络升级。对消费者来说,CDMA手机有更好的话音和连接质量,更优的保密性和更低的能耗。于是,高通成功开发出可用于个人移动通信的CDMA技术,同时将研发过程中开发的所有大大小小的技术都申请了专利。当时并无第二家企业对CDMA在移动通信领域的应用进行研究,行业中的其他公司都在开发他们认为更加稳定、利润更加丰厚的TDMA领域。高通在CDMA领域独自探索,这是一次巨大的冒险,要么一无所获,要么富甲天下。
高通到各地做演示和推广,终于使得美国电信工业协会于1993年接受CDMA为北美标准。标准确定了以后,CDMA打开了走向世界的大门。由于摩托罗拉对CDMA还抱着观望的态度,高通不得不与索尼合资生产CDMA手机,与北电合资开发CDMA通信设备,甚至还得自己开发CDMA商用所需要用到的芯片——这项业务由于成本太高、难度太大而不可能找到有兴趣的合作者。高通在技术研发和开实验局实验局:在通信设备行业中,实验局指实验性质的电信局级别的通信设施建设项目。上的投入巨大,有时为了拿到订单还得为运营商提供融资服务,却没什么收入,经常落到工资都发不出的地步。1995年是高通成立十周年,也是高通的转折年。7月,有近百年历史的美国大运营商斯普林特选用CDMA。8月,高通上市,筹得近5亿美元,彻底解决了长期困扰它的资金问题。9月,全球第一个商用C网在中国香港成功开通。市场终于被打开了,高通结束了有投入、没产出的草创时期,开始进入新的发展阶段。
在CDMA获得市场认可以后,高通毅然决定砍掉全部硬件业务,将通信设备业务卖给爱立信,手机业务卖给日本京瓷。高通也不得不这样做,市场增长太快,仅靠自己的工厂解决不了对CDMA手机和设备的巨大需求,而且自己的工厂由于规模不够也难以盈利,还严重拖累了股票价格。对那些获得高通授权的厂商来说,高通的做法可以取消他们对可能来自高通的竞争的顾虑,高通的新战略可以吸引更多的企业加入CDMA的生态中。这两项交易还有额外的收获:爱立信停止了对高通的专利侵权诉讼——主推GSM的爱立信此前视CDMA为死敌;在京瓷的帮助下,日本成为CDMA的重要市场之一。芯片设计业务则被高通保留了下来。能够自行开发芯片,特别是复杂程度极高的手机芯片,成为高通的核心竞争能力。
尽管高通非常努力,还是改变不了CDMA的发展进度大大慢于GSM的现实。1G时代,西欧和北欧有6种互不兼容的技术标准,消费者一出国手机就没法用。另外,也是为了与美国的移动通信标准对抗,欧洲各国团结起来,由欧洲邮电管理委员会成立了移动专家组,成功制定了2G的基于TDMA技术的GSM标准。1991年,世界上第一次基于GSM标准的通话在芬兰的赫尔辛基完成。为这次通话提供手机的,是诺基亚。
不过,当时的诺基亚自己也没有预见到这款GSM手机的重要意义。1992年1月,约玛·奥利拉被任命为诺基亚的新一任总裁。因为他的银行从业背景,大家都认为,他会肢解诺基亚,然后将其一块一块地出售给开价最高的收购者,如果还有人愿意购买诺基亚那些看起来一文不名的资产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