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跟周处长保持密切的沟通，一边组织人手写投标书。投标时的正式报价将会比其他项目低不少，我按公司规定向商务部提出特价申请，没想到商务部驳回了我的特价申请。我走到商务部经理办公室问他：“为什么驳回特价申请？”

商务部经理说：“因为我们上市了，受到监管比以前多多了，而且我们接受了国家在新技术方面的基金，证监会查得更严。我们的成交价格忽高忽低，证监会已经给我们发了质询。”

我对这件事情不理解，问商务部经理：“每个客户的资金预算不一样，竞争也不一样，成交的价格也应当不一样，我们没偷没抢，价格卖低一点儿又怎么了？”

商务部经理说：“这不是厂家愿牺牲利润换市场的问题。你不知道的是，我们现在做自主知识产权的系统，接受了国家的基金支持，他们对我们的售价核查得也很严格，就是防止有的企业，一手拿到国家的资金支持，另一手马上降价，这就可能存在利益输送的事。”

我模模糊糊懂了她说的意思，知道这已经是没办法绕开的事，就直接问：“那我这个项目，最低能报多少价吧？”

商务部经理给我看了一份价格核算表，比我申请的价格，大约上涨了10%。

我问：“我提前报给客户的价格比这个低，现在涨价，很可能没法做成这个单子。”

商务部经理笑了笑：“郑经理，你不是说过，做销售要拿订单，价格不是最重要的，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眼下时机这么重要，如果我们跟周处长讲了这件事，那我们很可能合作不下去了。我想试一试找信息中心陈主任。我带上商务部给我们的证监会质询函的复印件，去找了陈主任。

我开门见山地对陈主任说：“陈主任，我们上回讲的，项目价格的事情，我们遇到点儿麻烦，想向您请教。”

陈主任说：“你说吧。”

我把我们现在的价格必须上涨做了一下解释，还给陈主任看了看证监会的质询函。最后，我跟陈主任说：“按照我们给证监会的答复，我们现在的成交价格需要在上次投标的价格基础上上浮10%。”

陈主任听明白了：“你们怕给南京研究所说这件事，他们觉得你们没信誉是吗？相信换成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怀疑你们的信誉。你们想问我怎么说这件事是吧。”

我点点头。陈主任说：“其实不用为这件事烦恼，他们肯定让你们以一个比较高的价格投标，但是他们想错了，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是他们一厢情愿。不要看到这个项目立项通过，有经费拨下来，就以为一定推行的。我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见过的项目多了，很多项目立项的时候搞得很大，经费要得很多，但最后经费就是给不了这么多，所以这些项目都是有开头没结尾的。现在领导看重这个项目，必须做成，那就不能让这个项目成为一个很贵的项目，而要成为很便宜的项目。一个投入不大、效益却很明显的项目，无论哪个领导在位，都是愿意推进下去的。你们把价格投得便宜一点儿，自然真正落实的概率就大一些。”

陈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现在你们投标价格如果投得贵一些，估计也能中标；如果投得便宜一些，就更有把握中标。现在你了解这里面的关键了吗？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说：“陈处长希望我们以比较低的价格投标，将来确保这个项目真正落地，实现全国部署。”

陈主任接着说：“至于南京研究所的事，好说，你们先确保中上标，中完标之后，再找机会修补关系。他们也只能赚你们一套样机的钱，后面的钱他们赚不着。再说了，如果他们后面还能赚到钱，那这个项目可能就失败了。”

我说：“这回彻底明白了。我们按您说的策略投这个标，相信一定行的。”

请教陈主任那天过后两天，周处长就来北京出差，约我谈这个项目，他最后给出这样的方案：在样机招标中，按周处长跟飞讯公司了解的情况来看，他们极有可能根据预算投一个接近九十万元的价格，我们公司投标价必须比飞讯公司的价格更低，最好在八十万元以下才能中标。中标之后，我们按前一个项目的价格，六十万元给南京研究所结算，中间差价部分，按软件外协的方式，被南京研究所留下。等到了项目二期的时候，南京研究所还按六十万元的结算价，继续收取我们外协费。

周处长同时告诉我：“这次的招标位置、请来的专家，都是飞讯公司比较熟悉的，他们觉得一定能赢，我们就让飞讯公司继续保持这种乐观的情绪吧。”

我说：“行，我们就听你们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