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一体”是宋明儒的共同本怀,其最经典的表述当然是大程子的“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后来儒者的共同的认信与见证大致都会沿用这种语式形诸文字。何以视万物为一体?何以知万物为一体?何以见万物为一体?换言之,“万物一体”是如何被“体”到的?万物如何被作为“一”来“体”?对三个关键动词(视、见、知)进行语义的分析,或可裨益于问题的理解。“万物一体”是儒家的生命智慧,此种智慧属于体知性范畴,那么,在表述这种智慧上面,是否有更切近、更亲切的指示方式,而让读者可以借指而见月、得鱼而忘筌呢?反思这种表述方式(黄俊杰教授所谓第二序之研究),不仅有助于我们领略王阳明万物一体功夫论进路,亦裨益于我们体味儒家生命智慧能近取譬之本色。
基于此,本章首先对王阳明万物一体文本之中屡屡出现的几个关键性“动词”进行语义上的分析,以揭示其中的“体知性”特色,由于是“关键词”,故它们在前面几章所分析的文本中已是“老面孔”,为了让语义的分析由平实走向深入,重复某些前面的论述甚至段落自在所难免,而任何语义的分析如果脱离文本几乎寸步难行,所以本节中亦不避重复之嫌疑,将再次援引《答聂文蔚》与《大学问》几个著名段落,并不复注明出处。在对三个主要的关键动词(视、见、知)分析之后,我会进一步对王阳明论述万物一体观所屡屡诉诸的两个根本性隐喻(种子与身体)进行考察,揭示它们的“语义场”以期对王阳明一体仁乐功夫的简易性有深入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