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7月,我怀揣着P&G宝洁的offer,跟同学曾杰一起,坐上了从北京前往广州的列车。夏日炎炎,我俩下车后,拖着行李在巨大的广场上蹒跚而行。突然,路遇两个皮肤黝黑的歹人,要抢劫一名矮胖旅客的行李。我们作为校篮球队主力相视一笑,豪气冲天大喝一声,劫匪并不恋战,边跑边用广东话喊别管闲事。那个从地上爬起来的家伙,拉着我们立即钻入一辆出租车,并说去高尔夫大厦。一路上用广东味的普通话感谢我们,稀里糊涂跟着他来到高尔夫大厦,看到里面摆满了八宝粥罐。当时也没有手机,他介绍自己叫张秋田,并记下了我们姓名,约好下周五再来此地相会。我们如期赴约,张秋田用广州话跟一位和蔼的老头叽咕了一会儿,转身跟我们说,来我们这边干吧,卖八宝粥和饮料,3500元每月加提成。曾杰当下就很兴奋,而我捏着得来不易的宝洁公司聘书,无比纠结,卖洗发水和八宝粥哪个合适?想想一个人不洗头惨不过饿肚子,心一横,就来加多宝吧。
公司内部都称呼老板为陈生,还有负责市场的副总裁阳生和负责销售的副总裁陶生。我被安排在以阳生为首的庞大的市场部,曾杰则被分配到只有几个人的监察部。对于初入职场的我,第一次见到大而气派的办公室。奇怪的是,陈生老板椅的背后,挂的不是名人字画,而是一只破旧篮球。入职后我向同事打听,有个自称老人,其实就比我早一年入职的家伙说,这是陈生在深圳当体育老师时,一天晚上抱着篮球跳入海中游到了香港,九死一生后才在香港立足,做了买卖人。我将信将疑,肃然起敬之际,也记住了那个新同事,市场部陶生属下,温州销售主管李景有。
这只旧篮球,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中,它应该是陈生在感怀那个时代,自己对生死的一种感悟。成为老板必然有过人的格局,而他又是如何看待生死?有了生死的考验,相信他既有独特的性格,而同时必然也有强大偏执吧。怪不得陈生的酒量大到让人叹为观止,第一次建厂的庆功酒就把所有人喝趴下,而他却没事。
1998年,第一个工厂在陈生的老家,东莞长安开建,一度因资金紧张到工资开不出来,而在这种情况下,又要稳住工人,无奈之下在浙南市场,以买二送一的代价,换回了全公司半年的工资。阳生、陶生,带着销售部经理陈强、王月贵和李景有,四个壮劳力风尘仆仆的飞往温州,把从经销商那里收来的现金,带回到东莞,给大家发工资。而当时我在市场部去给业户发返利,也只能背着一个大包,几百到几千的现金,预付来延缓压力。时间久了,路桥市场的经销商们一看见我,都笑称财神爷来了,一来二去,客情关系格外融洽,以至于现金发放到手的制度至今仍在沿用。
大概因为陈生是批发部出身,太了解经销商的心理。不以人的转移为基础的企业客情关系沉淀,成了加多宝日后渠道为重的制胜法门。他曾亲口跟我说过,在中国做生意就是做人,一句话鼓舞了当时25岁的我立志于市场部,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人物,一个职场菜鸟与新人,在初入茅庐的时候肩负重任与赏识,岂能不有所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