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特朗普向华为宣战华为被美国列入“黑名单”

自古以来,西方世界就有政治、军事为商业利益服务的传统,这与东方世界以农为本、轻视工商的政策大相径庭。中世纪,欧洲城市就是在以工商业为后盾、反抗封建地主的压迫中兴起的。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的威尼斯等城市发展成以工商立国的城市国家。到了殖民时代,西欧诸国殖民亚洲的各东印度公司,拥有缔约、宣战、收税等政治权利,更是集殖民统治与商业贸易为一体。西方国家以枪炮为商人开路,在全球范围内发动鸦片战争之类的殖民战争,从而建立起了庞大的殖民帝国。对比之下,单纯国家行为、无商业利益回报的郑和下西洋只是昙花一现。美国继承了欧洲的这一传统。不过,欧洲一直有强大的王权和贵族制约商人,而美国却从来就不存在贵族阶层。曾经的南部种植园主是最接近贵族的存在,包括华盛顿在内的美国开国领袖中有多人都是种植园主出身。在南北战争摧毁了种植园主阶层后,美国的富豪就接手控制了国家政权。相比其他欧美国家,美国大公司在政坛所拥有的强大影响力是个让人瞩目的现象。

美国特有的“旋转门”制度,确保了大公司与政客利益的一体化。美国政府会不断吸纳大公司的高管担任政府部门首脑,美国政府高官也经常到大公司担任高管职务,政商精英不断地在政界和商界转换身份,就像进出旋转门一样。美国也讲究专业对口。一般来说,主营跨国贸易的企业高管会进商务部门,做军工的喜欢国防部门,银行家当然要去财政部门,律师最爱披上法官的长袍。20世纪以来,在美国历届总统的内阁成员中,接近八成的人有大公司高管的职业背景,不管共和党还是民主党都是如此。特朗普内阁更是超级富豪的俱乐部,其团队包括六个亿万富翁,充斥着出身于高盛投行、对冲基金、埃克森美孚石油等大公司的老板或CEO,身价合计超过300亿美元。

商人治国是相当危险的,因为这相当于让国家政权在为一小撮富人服务。最明显的例子是,华尔街的银行家们挖出了2008年金融危机这样的大坑,最后却是由美国政府掏出几万亿美元来填补。美国为此背负了沉重的国债,并且拖累了全球经济的发展,然而银行家们的巨额奖金一分钱也没有少。

比商人治国更可怕的是律师治国。美国历届四十四位总统中,竟然有二十六位是律师出身的,占比高达59%。美国总统,或者说是美国律师,完全就是富豪的代言人。美国的司法因此被富豪们完全掌控。

当美国大公司的势力向全球扩张时,美国法律也跟着走出国门,赤裸裸地为美国的商业利益服务。“9·11”事件发生后不久,美国陆军上校查尔斯·邓拉普就提出了“法律战”的概念,即利用法律体系将被锁定为敌人的目标塑造成违法分子,通过胁迫手段使其服从,以此给对方造成最大程度的损害。弗雷德里克·皮耶鲁齐、马修·阿伦:《美国陷阱》,中信出版社,2019年,334页。2014年,美国司法部长埃里克·霍尔德公开宣称:“任何损害我们经济的个人、公司都会受到法律的制裁。”弗雷德里克·皮耶鲁齐、马修·阿伦:《美国陷阱》,中信出版社,2019年,171页美国法律体系成为美国称霸全球的重要工具。以打击恐怖主义、反对核扩散、打击腐败、反洗钱等理由为借口,美国得以将自己的法律凌驾于其他国家之上。凭借美元强势、互联网技术和通信技术,美国不仅成为全球唯一能够颁布域外法的国家,还成了唯一能够域外执法的国家。

对华为的打压,美国政府可谓是大动干戈,在三条战线上全方位出击。第一条线是司法部负责的法律线,动用法律手段。第二条线是商务部负责的贸易线,商务部通过出口管制实体清单限制华为获取美国技术和零部件。第三条线是财政部负责的金融线,到银行去翻华为的老账。在加拿大抓捕孟晚舟,是美国司法部和财政部联手取得的一大业绩。而制裁华为,就轮到商务部走上前台了。

2019年5月15日,特朗普签署行政命令,宣布国家进入紧急状态,禁止使用“威胁美国国家安全”的公司制造的通信设备。同一时间,美国商务部在其官方网站上发布消息,宣布将华为列入贸易禁令的实体清单。5月17日以后,没有美国商务部工业和安全局颁发的许可证,就不能将美国技术出售或转让给华为。工业和安全局需要判断交易行为是否会损害美国国家安全或外交政策利益。美国商务部称,美国司法部认为华为涉嫌违反《美国国际紧急状态经济权力法》,向伊朗提供违禁金融服务,并且妨碍司法公正,阻碍对涉嫌违反美国制裁的行为的调查。

一听说特朗普要制裁华为,美国半导体企业不是团结一致地站在政府一边,而是放下其他公司的订单,热火朝天地抓紧时间赶在5月17日之前给华为出货。甚至有美国员工36个小时不曾合眼,硬是干出了中国工厂的节奏。

作为全球第二大的智能手机生产商,华为在2018年采购零部件的费用高达700亿美元,其中半导体采购支出超过211亿美元,是全球第三大芯片买家。华为有110亿美元的采购订单流向了美国供应商。对高通来说,华为在其营收中占比达10%,是名副其实的大客户。在一些小的零部件供应商的整体营收中,华为订单占比高达30%~40%。这些美国企业承受不了失去华为订单而导致的损失。

让人匪夷所思的是,一边是许多美国企业赶在禁令生效之前,连续加班为华为供货;另一边,居然有家美资企业,在中国的土地上,执行美国政府的指令,对华为实施制裁。

在华为被列入美国政府的黑名单后,总部设在美国加州和新加坡的伟创力,第一时间停止了与华为在全球范围内的一切合作,与华为现有的订单也都一并中止。耿直哥:《竟然真有美国公司在中国对华为执法,扣押巨额物资!》,环球网,20190725。伟创力是全球仅次于富士康的大型代工企业,此前与华为的合作已有数年之久,关系一直都还不错,是合作水平排在前五的华为代工合作伙伴。伟创力从华为获得的收入约占其总营收的5%。

由于华为与伟创力的代工模式是“送料加工”模式,即华为购买需要加工的物料和设备,再交给伟创力加工,所以在伟创力宣布停止合作后,华为的生产交付受到很大的影响。为了能继续履行客户的合同,华为不得不于5月17日晚派出数十辆货车前往伟创力的珠海工厂,准备运走属于华为的物料和设备。

这时候,伟创力的珠海工厂突然称其接到来自公司高管的指令,根据美国出口管制的相关法律法规,伟创力不能将这些华为拥有物权的物料和设备放行。结果,华为货车车队只能空手而归。华为对此事十分震惊和错愕。最令人愤怒的还是,伟创力居然在中国的领土上堂而皇之地执行美国法律,而且还以不可抗力为由,拒绝赔偿华为。华为随后两次发函给伟创力重申:在中国法律的规定下,华为拥有对华为提供给伟创力的物料和设备的合法所有权,华为有权处置享有所有权的物料和设备。

在伟创力的刁难下,华为价值7个亿的物料和设备被伟创力持续扣押了一个多月,导致巨大损失,甚至不得不额外掏钱去重新购买物料和设备以履行订单。直到6月中旬,伟创力才终于同意将华为的物料和设备陆续归还,开出的条件是需转运给一个不属于美国实体清单所列华为及其68个关联企业的第三方,而且这一切的费用还得华为自掏腰包。伟创力丢下的华为订单,多数改由富士康和比亚迪承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