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学阐微:
水豫之谋与鹄鹍之谋有相通之处,二者显然属兵谋,何以进入轻重之术?因为军事和经济是紧密联系的,政经一体。如果说战争是政治的延续,那么我们也可以说战争是经济的延续——特别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战争中的经济因素已经越来越明显。
马非百先生认为此事当是以汉武帝时代之事迹为背景,“隐三川,立员都,立大舟之都”即影射汉武穿昆明池练水军一事,而当时主管这一巨大工程的正好是管理经济的水衡都尉。专记经济事物的《史记·平准书》两次提到开凿昆明湖一事,上面说:“初,大农管盐铁官布多,置水衡,欲以主盐铁。及杨可告缗钱,上林财物众,乃令水衡主上林。上林既充满,益广。是时越欲与汉用船战逐,乃大修昆明池,列观环之。治楼船,高十余丈,旗帜加其上,甚壮。”
原文:
桓公曰:“天下之国,莫强于越,今寡人欲北举事孤竹、离枝,恐越人之至,为此有道乎?”管子对曰:“君请遏原流,大夫立沼池,令以矩游为乐,则越人安敢至?”桓公曰:“行事奈何?”管子对曰:“请以令隐三川,立员都,立大舟之都。大舟之都有深渊,垒十仞。令曰:‘能游者赐千金。’未能用金千,齐民之游水,不避吴越。”桓公终北举事于孤竹、离枝。越人果至,隐曲菑以水齐。管子有扶身之士五万人,以待战于曲菑,大败越人。此之谓水豫。
译文:
桓公说:“天下各国,没有比越国再强的了。现在我想北伐孤竹、离枝,恐怕越国乘虚而至,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吗?”管仲回答:“请君上阻住原山的流水,让大夫建筑游水大池,让人们跳水游水为乐。这样,越国还敢乘虚而至吗?”桓公说:“具体做法如何?”管仲回答:“请下令修筑三川、建圆形水池,还要修造能行大船的湖。这个行大船的湖应有深渊,深度达七十尺。然后下令说:‘能游者赏十金。’还没有用去千金,齐国人的游泳技术就不弱于吴越的人了。”桓公后来北伐孤竹和离枝。越国兵果然来了,筑堤屯堵菑水的曲处淹灌齐国。但管仲有善于游泳的战士五万人,应战于菑水的曲处,大败越军。这叫作水战前有所备。
古今案例分析: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为了实现最后的胜利,常常需要花费巨大的人力和物力进行准备,如果缺乏战争的准备或准备不充分,结果将是灾难性的。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建安十三年(公元208年)的赤壁之战。
对于曹操折戟赤壁的故事,一般老百姓耳熟能详。207年曹操消灭袁绍残余力量北征乌桓凯旋归来后,一回到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就着手统一南方的军事准备,首先是在邺城凿玄武池以训练水军。但从公元208年正月凿玄武池训练水军到是年七月曹操率十万大军南征,只有半年时间,不习水战的北方士兵不可能得到充分的训练。
为《三国志》作注的南朝裴松之(372—451年)认为曹公赤壁之败的原因是疫病,他说:“至于赤壁之败,盖有运数。实由疾役大兴,以损凌厉之峰,凯风自南,用成焚如之势。天实为之,岂人事哉?”今天也有专家称赤壁之战的战场恰恰是血吸虫病严重流行的地区,而且时间又是血吸虫病的感染季节。据历史记载,瘟疫的确削弱了曹军的战斗力,但曹操大败的主要原因还是北方士兵不习水战,军事准备不足,玄武池练兵仅半年就匆忙上阵。
战争准备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环节,一个国家在生产大炮与黄油的经济选择中,必须谨慎决策,绝对不能在和平年代鼠目寸光,看不见硝烟就忽视重化工业和国防工业,转而主要发展轻工业——特别是在目前这种主权国家分立,劳动力流动越来越不自由的时代——远大的战略目标,充分的战争准备最终关系到一国国运。
“二战”以前,斯大林敏锐摸到了历史的脉搏,他知道,必须做好充分的战争准备,苏联才能生存下去。1931年,他在题为《论经济工作人员的任务》的著名演说中指出:“由于苏联是唯一的社会主义国家,处于敌对的资本主义包围中。苏联经济技术十分落后,而周围的资本主义国家技术先进、工业发达。如果苏联不能在短时期消灭这种落后性,不发展工业,不建立军事工业,不迅速巩固国防,帝国主义随时可能发动军事干涉和侵略,扼杀苏维埃政权。”不难看出,斯大林的重点是按当时的战略需要集中加快发展重工业和军事工业。斯大林不是好战分子,事实上他曾反复说明,不是他非要反对优先发展轻工业不可,而是迫在眉睫的战争危险不允许这样做;如果德国已经建立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那苏联的工业化当然可以从轻工业入手,可惜德国不但不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而且是正在走向法西斯化的国家。
历史证明,斯大林是对的,正是苏联的铁甲军团抵御了纳粹德国的疯狂进攻,改变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整个战局以及人类历史进程。苏联反法西斯战争的经验告诉人们,一个国家要想避免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提前做好反侵略战争的准备是十分必要的。在和平建设时期,一个国家始终不能忘记建立和完善自己完整独立的工业体系,建立强大的军事工业;如果我们只埋头单纯的经济建设而不在国防建设上做出努力,就会在突发的战争面前丧失战争主动权,陷入危困的境地。
《管子·立政第四》警告说:“寝兵之说胜,则险阻不守。”《立政九败解第六十五》对此进行了详细的解释:“人君唯毋听寝兵,则群臣宾客莫敢言兵。然则内之不知国之治乱,外之不知诸侯强弱,如是则城郭毁坏,莫之筑补;甲弊兵雕,莫之修缮。如是则守圉之备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