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说至公、公心,佛教中说得要玄一点,叫做菩提心。实际上菩提心就是公心,就是无我利他之心。简单地说,把自己这个小我放下,一心利益他人,直到一切众生都圆满解脱,这就是佛教的菩提心。儒家作为中国的本土文化,大而化之惯了,不会在细节上去划分。周敦颐先生也是这样,他在这里只提出“圣人之道,至公而已矣”,然后就让我们在生活中慢慢去体会和感受,慢慢向这个方向去做。但是佛教在这个上面,会有很细致的分析和方法,会给你一个下手处。佛教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修行方法,就是很具体的菩提心的修法。
从佛家修行的角度来说,菩提心分为愿菩提心和行菩提心。我们在佛菩萨的塑像、在皈依师父面前发愿,要向诸佛菩萨学习大公无私的精神,明明知道自己一时还做不到,但也是“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我们发起了这个大愿,那就很好,就说明你发起了愿菩提心,就有无私利他、彻底解脱的基础了。但是,所谓修行,还要实实在在地去行,去修正、修改自己的行为,去打磨、消融自己的习气。你发起了这个心愿,而且一步步就这么去做了,那就叫行菩提心。所以,愿菩提心和行菩提心,是要结合在一起,才会对你实际的修行产生作用。
从思想行为上,佛教的菩提心修法就有这么一种划分;而在菩提修行的境界上,佛教有中又有世俗菩提心和胜义菩提心这两种境界。
世俗菩提心,一般人都容易生起,就像我们从小接受的教育那样,要大公无私,公而忘私,尽量把自己个人的执著放下,要无我利他,这就是世俗菩提心。胜义菩提心是最高意义上的菩提心,在佛教里面,就是要对般若智慧,对空性智慧有真实不虚的体会,才会发起胜义菩提心。
读过《金刚经》的朋友,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三心不可得的观点,即“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尽管什么都不可得,但是在这个“不可得”的基础上,该做的事情还是要认真去做。所谓“三轮体空,六度万行”,就是过去、现在、未来,时间之轮的体性都是不可得的,是空性的;在这个认识的基础上,我们照样要把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这六种修行做好,照样要把利益一切众生的所有事情做好。过去禅宗老和尚们有个说法,叫“宴坐水月道场,大做空花佛事。”就是说,我这个寺庙、这个道场是水中之月,是虚幻不实的,是会随着时节因缘而变化,会产生也会消失。一个朝代变了,思想文化体系变了,遇到兵火灾难时,道场也许就消失了,所以是水月道场。我们知道这个道场是虚幻不实的,是水中之月,但我们一样要安心在那里坐着。别人来问法,就要老老实实一问一答;有人来求皈依,就给他做皈依;有死人要做超度,就给他做超度。总之,一切事情都要有条不紊地进行。“大做空花佛事”就是这个道理,我们做的一切事情,哪怕是功德无量的事情,也要做了就放下,都是水中月、空中花嘛。
佛教里面有如此细分,但是对于儒家而言,用“至公”二字,就把一切问题都解决了。要有公心,还要把这个公心推而广之,达到极致之处,这个就是“至公”。然而对于普通人来说,还是需要入手之处,需要一个次第。我们在这里把儒家公心与佛家的菩提心做了一个简单的对比,实际上,其核心的内容、核心的思想都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