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大部分时候是让人少说话,老子的形象却被塑造成不愿说话;庄子才是将“不说话”当作最高标准的(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但恰恰是庄子最富于语言的喷涌。
王阳明说:孟子云“予岂好辨裁?予不得已也”。杨、墨之道塞天下。孟子之时,天下尊信杨墨,当不下于今日之崇尚朱说。而孟子独以一人呶呶于其间。噫!可哀矣!
若某者,其尤不量其力,果见其身之危,莫之救以死也矣!夫众方嘻嘻之中,而犹出涕嗟若;举世恬然以趋,而独疾首蹙额以为忧。此非其非病狂丧心,殆必诚有大苦者隐于其中,而非天下之至仁,其孰能察之。
在《孟子》《庄子》中,能够看到大量的反复辨诘的文字,都适用王阳明的解释,但这些辨诘并没有导向某种“语言哲学”的反思,更不要说维特根斯坦的思想。
老子此处的“希言”,与最后一句“信不足也,有不信焉”是有因果联系,老子一向认为“知之者弗言,言之者弗知”“信言不美,美言不信”,所以主张“犹兮,其贵言也”。多话的人,基本等于“信不足”的人。
就领导者来说,老子这个观点是绝对正确的,轻诺必寡信,话说多了就很难言出必信。不要说贵言、希言是解决“信不足”的问题,更严重的现实是:祸从口出。不仅祸从口出,其实,还有一个道理是被严重忽视的:富贵与贫穷,也都是从口而出。
会说话的人,就容易结善缘、交朋友,说话就能够让人舒服,做事也就顺利很多,因为接触他的人都对他有好感,自然也就愿意帮助他,这样的人就很容易成功。而相反,说话容易得罪人的人,常常因为观点不同、态度问题引起误会,这样的人做事总是逆水行舟。并不是他与别人有多大利益的冲突,而是他说话让人不舒服,所以会失去很多善缘与帮助。
会说话与不会说话,看起来是说话,其实并不仅仅是说话的问题,是个人“业力”(或人格魅力)的主要驱动力。归根结底,这世界要做成事、要成功、要长久,本质上就是把自己的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样的人别说富贵权力迟早可得,而且是“天命”的领袖之选。
说一句扎心但真实的话,贫穷的人很多时候就是不会说话,换句话说,很多穷人说话更容易得罪人。从社会角度看,这个现象并不奇怪,本质上并不是贫穷与富裕的问题,而是文化与修养的问题。希言、贵言,不仅是在统治阶层,即使在基层,也是值得奉行的行为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