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也在数据化。
现在,几乎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够在没有数据流产生的情况下正常经营。企业运行的各个环节,都充斥着数据信息。一家企业经营效率和水平高低之间的区别,恰恰取决于各家公司针对经营数据分析能力的高低。对数据的搜集和分析能力强的公司,会轻松地在竞争中获得高效率和敏锐性,从而取得足够的优势;相反,那些让经营数据在“吃尘土、睡大觉”的企业,往往会在竞争中败下阵来。在我日常的咨询工作里,经常发现很多企业对数据的“搜集”保持着极高的执行力;但在分析这些数据时,却往往力不从心。
2015年在一家传统名牌服装企业做咨询时,我提出收据搜集和分析的重要性。公司领导特地向我展示他们专门用于保存原始数据的“数据库房”。
没错,数据库房!
这家公司专门用一间300多平米的库房,存放经营15年来的所有数据,包括账册、材料采购单、配件采购清单、供应商清单、库存单、服装款式和对应的销售数据……这些本该被导入计算机进行分析的重要数据,现在以纸质的形态,躲在一间每年需要支付20几万费用来维护(防虫、防潮)的库房里,吃尘土,睡大觉,没有产生任何价值。与此同时,这家公司正是因为2014年受到电商服装品牌的冲击,销售额被“拦腰斩断”,才着急请顾问给企业做诊断。
当然,在很多新兴行业,经营数据的搜集和分析早已实现无纸化了。更进一步,很多企业开始试图把管理工作数据化并加以分析。可能你以为我是说KPI和OKR这些管理考核工具,实际上,比这些更近一步,传感器已经被应用在公司管理信息数据化的领域了。
一家位于美国波士顿的咨询企业,用一个被称为“社会测尺”的工具搜集那些关于企业如何运作的信息。“为了了解一家企业如何运作,本•韦伯使用了一些灰色的小盒子。这些塑料盒子和扑克牌盒子一样大,重30克,里面装满了传感器。
在它们的帮助下,韦伯能够比以前更好地量化企业的工作文化。这些小盒子每分钟最多能够提供100条有关企业雇员行为和交流的数据。同事间交谈了多久,他们相互的距离以及他们在哪里聊天,韦伯对这些信息的记录精确到了秒。仪器也同时记录下了雇员们各自的身体姿势以及他们的活跃程度,甚至他们说话时的腔调都被记录了下来,无论是愤怒、紧张还是高兴,雇员们的情绪都可以被自动计算出来。”(注4-7)
本•韦伯把这样得出的测量结果称为“上帝视角下我们的组织”。社会测尺揭露了各式各样存在于雇员身上的差异,把每个人的性格特点和工作能力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为人们找到了更合适的工作岗位。
同时,它还发现了一大批在公司各个部门中起到“顶梁柱”作用的人,由于内向的性格而一直被忽略。对他们的测量数据信息都显得极为特殊,这些人如此富有价值,却又非常容易遭到忽视。社会测尺发现了他们,给予他们相应的影响力和组织权力。自从2007年开始被实践以来,社会测尺由于对公司的管理起到了明显的优化效果,而逐渐被越来越多的企业接受。它区分了个体,每一个人的特点,而不是只把管理工作针对某一批人,某一个部门。这样,更有利于发现企业当中每个人的价值,获得每个人对公司的看法和价值观,为每个人找到合适的工作。
数字化的管理手段,让管理工作由粗糙型,转变为颗粒度更细致的“微粒型”,管理效果因此大幅度提升了。很难被量化的企业文化,工作环境文化以及大家对公司愿景的真实态度,就这样被量化了。“社会测尺”的尺寸虽然只有扑克牌盒一样大小,但还有极大的优化空间。一旦它以“智能微尘”的新面貌出现在我们身边时,一切都将被量化,一切都将更透明。管理也许就不再是一项“到最后只能凭经验取胜”的学科了,关于管理学的定义,也将被重塑。
阿里巴巴集团副总裁徐子沛说,“除了上帝,任何人都必须用数据来说话”。
实际上,正因为上帝不喜欢用数据说话,所以,基督教在数据科技时代遇到了极大的信仰困境。人们似乎开始习惯数据了。你说上帝会施展某种神力,那么,他们会希望你能提供数字化的证据。如果没有这样的“证据”,你的话就会被质疑。特别是那些从一出生就接触数字设备的婴儿们,在他们的眼中,数字化的世界根本就不算一种神迹,而是再平凡不过的“稀松平常”。但社会的未来必将由他们来主导,而不是我们这些正在跨越这条数字鸿沟的人;未来的思想和宗教,也将由他们来决定究竟是该抛弃还是该继承。当然,未来的商业利润来源,更将由他们的消费行为来决定。
传统观点认为,互联网的核心价值是提高了“一切运转的效率”。我却认为,除了效率的提升,互联网还带来了一个“消费者信息获得入口”的变迁。未来的消费者,很难像我们一样从原子的世界获得信息,他们的精神头和注意力都在那些数字设备上。如果一个品牌,一个公司拒绝互联网,拒绝数字化,那未来的消费者将无从获得关于它的信息,更谈不上购买任何产品或服务。拒绝互联网和数字化的恶果,可能比效率低下更严重。它会让一个品牌,压根儿没法登场,更何谈表演?(注4-8)
未来,一切皆数据。在这样的世界中,最有价值的,就是那些“懂得这些数据背后逻辑的”高潜牛人,只有他们才能创造丰厚的利润,只有他们才能确保公司在数字化商业时代中的蓬勃发展。对数据化一筹莫展的官员保证不了这些、大笔的现金也保证不了这些、闹市中的几套房产,很快也不能保证你获得丰厚的利润了……
那些没有房产、没有钱、没有官员“撑腰”,却把数据玩转的公司,已经成为全世界最值钱的公司了,不是吗?我却经常遇到对此视而不见的公司领导者。“他们就是不相信,这些事情正在发生”,理查德•S•泰德罗在自己的书中写道:
“自欺是下意识地对某种令人不快的现实做盘算: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因此它不可能是真的。受它引诱的不仅有耽于梦幻的人,也有我们中最理智的人。它之所以能诱惑人,是因为它能抚慰人。它方便自我开脱,能够让我们生活在自己所想象的世界中-只要这世界还能维持得下去。”
“什么?我必须要雇佣一个比我还厉害的高潜牛人,而且还要确保他留下来,并且不算计我,才能让公司成功转型?”
“我必须要拿出超过预算的花费,才能雇佣这个穿着牛仔裤,套着套头衫的年轻人。他嘴里冒出来的净是一些我听不懂的名词”
“我必须把原来我一个人说了算的公司,变成什么事儿都得和这一群毛头小子、黄毛丫头们讨论一番才能决定的公司?”“我必须信任一个学历还没有我高的人,而且相信他了解互联网时代的逻辑?”
“如果这事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因此它不可能是真的!”
注4-1:詹姆斯•格雷克 (美) 《信息简史》的作者。
注4-2:7个灵魂学权威的医师、心理学家、科学家组织的研究团体认为灵魂的重量是35克。
注4-3:美国麻省的大夫,邓肯•麦克道高(Dr. Duncan MacDougall)认为灵魂的重量是21克。
注4-4:《数字化生存》(美) 尼古拉•尼葛洛庞帝 著
注4-5:《未来简史》 (以色列)尤瓦尔•赫拉利 著
注4-6:渐冻人:肌萎缩侧索硬化(ALS)也叫运动神经元病(MND)的患者。它是上运动神经元和下运动神经元损伤之后,导致包括球部(所谓球部,就是指的是延髓支配的这部分肌肉)、四肢、躯干、胸部腹部的肌肉逐渐无力和萎缩。
注4-7:《微粒社会-数字化时代的社会模式》(德)克里斯多夫•库克里克 著 中信前沿出版社
注4-8:在本书作者的另一著作《创变-激变复杂时代中创业公司和转型变革者的制胜方法论》对此有更详细的阐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