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型组织在中国是流传最广也最为持久的管理时尚之一。在西方,学习型组织的概念出现较早,从1978年阿吉里斯与舍恩合著《组织学习》开始,其理论研究就已经走向成熟。但是,在西方,学习型组织并未形成流行性时尚。自从1990年彼得·圣吉发表《第五项修炼》之后,它才在企业中蔚然成风。1994年,《第五项修炼——学习型组织的艺术与实践》从台湾传到大陆,有了简体中文版。此后,组织学习的热潮就在中国迅速扩展开来,这本书仅仅上海三联一个版本,就重印40多次,发行近70万册。有许多公司,给员工人手一本(相形之下,阿吉里斯的《组织学习》第二版汉译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出版后销售量并不大)。尤其是在中共高层发出倡导以后,学习型组织在中国几乎无所不在。不仅是企业要创建学习型组织,而且整个社会要创建学习型机关、学习型单位、学习型社区和学习型村民小组等等,一直扩展到创建学习型社会,2010年2月,中共中央还提出推进学习型党组织建设,这一时尚至今还在流行。在这一传播过程中,圣吉本人也多次来华,自从2002年9月圣吉首次来华讲演后,他似乎对中国情有独钟,有时一年来两次,又是论坛又是对话,大讲特讲他的修炼术。
作为一种影响极广的管理时尚,学习型组织在中国的本土化也最彻底,各种文件、领导讲话等等,几乎都把这种特定意义的学习解释为中国式的学习。所以,这一时尚在中国更像以往的整风学习、思想教育方式改进版,几乎失去了追求组织与个人和谐共进的本来意义,多多少少变成了一种灌输上级意图、提高下级忠诚度和积极性、增强全局观念的传统学习方法,混淆了团队学习和个人学习的差别,几乎没人能说清通过团队学习实现个人价值的逻辑,仍然立足于提升个人能力就可以为组织做出更多贡献的传统观点(这种个人能力提升恰恰要求增强个人对组织的依附性,而组织学习的本意是发挥个人的主体性)。不过,因为圣吉的思想毕竟有阿吉里斯等人的理论垫底,《第五项修炼》毕竟贯穿着个人独立性创造性的培育,提供了隐性知识显性化、个人知识团队化的实现路径,所以,在中国的组织学习浪潮中,对以往的灌输和填鸭方式有所改进,对个人依附于组织的状况有所弱化,也在一定程度上使相关组织注意到了知识转化问题,具有改进传统学习的作用。但是,“双环学习”的反思,“熟练性无能”的克服,基本上没有实现。
管理时尚还有许多,上述四种时尚可以概括出2000年来的大体走向。流程再造以及对执行力的关注(例如一度曾经十分流行的《把信送给加西亚》),都同制造大国的现实有关,其内涵是试图根据中国的实际,进一步提高制造效率和企业效益。而改造现有组织框架的努力成功者不多,战略定位的把握性不大,于是,企业往往偏重于对竞争力的追求和对绩效的考量,以及如何提高员工的能力和士气,形成自己的优势。上述来自西方的管理时尚,在中国的流行过程中都掺杂糅合了更多的中国因素,使它们已经变成一种中国式的时尚。“欧美范儿”是一种橱窗内服装模特的姿态,走到大街上就变成了中西混搭,还有一些,则是以“唐装”加欧美流行色来创造时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