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我们要讲一个真实的例子,为保护企业商业机密及个人隐私,照例,我们隐去企业名称与真实行业。
该企业有一项业务是在油田化工行业,生产化工产品,一种化学药剂,用于对采出石油原油进行处理。由于原油成分会随时间发生变化,化学药剂的效果往往也会变化,有时好,有时不理想。不理想时,就需要该企业进行改进。
我们在为该业务配团队时,找了两位骨干:一位是老员工,行业经验丰富,年龄四十多岁,稳重;一位是新进公司半年左右的,化学博士,原来在某石油央企从事化学研究开发工作,不过研究是另一门类的产品。
理论上,这个团队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行业经验、技术功底的配备,都是很强的。但是在实际的运行中,问题出现了。
现场的技术问题,博士也很抓狂,搞不定。博士原来从事的虽然是同行,但研究的不是本企业的品种。而沉下心来研究该企业急迫的技术问题,可能付出的代价较大,也不一定是他兴趣所在。加上个人的家庭在一线城市,而公司的总部在某三线城市,要解决问题,势必在总部投入较多的时间。这个矛盾,在以前分工不明确时,矛盾没有展现出来。而分工明确后,需要去解决实际问题时,矛盾就出现了。
我们做管理研究,既要考虑个人特点,又要超脱个人特点。
换成另一个人,博士水平,在大型企业取得了声名地位,当他来从事中小企业的技术工作时。你让他从事一个陌生的领域,过去的积累都毫无作用。现在的努力,不容易看到成绩。每天面对的是别人搞不定、自己也难以搞定的事。这时,他个人的投入产出比是很低的。见不到绩效,努力了也不一定马上解决问题,不断地收到投诉与抱怨,等有一天没有投诉与抱怨了,也不见得被上级认可。
在我们设计了的情境里,该博士是没有动力去做这种超常付出的,从个人角度,也没有必要做这个付出。因为,他的机会成本是很高的。
当然,我们没有去探索研究博士的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们想,只要是博士,其基本的能力应该是有的,即使没有,要培养出来也是可能的,关键是解决问题的动力。
在搭班子之初,我们乐观有余,谨慎不足。而班子成立之初,确实大家志得意满,士气高涨,我们认为前景一片光明。
后来的发展,证明了谦虚谨慎是必要的,越是在前景一片光明的时刻。我们低估了困难,高估了企业文化的力量。如果在班子之初,我们意识到可能未来面临的困难,可能会对博士作针对性的沟通,为未来挑战做一些推演。后来的发展,也可能会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因为人在一个组织中努力的程度,取决于自己努力产生的效果,其中很重要的两个效果,一是为自己的价值观而努力,二是为自己的价值努力。
对企业文化的认可,就意味着大家的价值观是一致的,肉烂了也在锅里,值得努力。
但是肉烂在了锅里,不一定是我吃得到的。这时就要掌勺的师傅,与等肉吃的人,有一定的交流。这样他知道,这个肉烂在锅里,对我来说,是值得的。为了大家的利益,同时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利益,我们把火再烧旺一点,把肉炖烂。
在本案例中,由于我们忽视班子运行的杂音,最终造成了技术领头人辞职。这份挑战不是他愿意承担的挑战。虽然,到目前为止,我仍然认为这个挑战,是他付出努力可以搞得定的,因为在后来的分工中,我们用了非博士的力量,也令到技术端的问题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搭班子,实际上是对于推动事物发展的人们的发展进行的一次预测。老板像是在生一堆火,材料燃点、材料热力、投入时机、外界温度、火堆温度、燃材互相的关系、风向等,都要考虑。
在本案例中,我们是把一块有后劲但是燃点很高的材料,错误地、过早地放在了核心位置,结果形成了双输局面。(由于这块材料燃点太高,火终于没能烧起来)
毛主席在矛盾论里说,外因与内因的矛盾推动了事物的发展。作为企业历史的推动者,老板要实事求是地分析外因与内因的性质,分析他们的相互作用。在本案例中,博士来担纲解决技术问题,技术问题是外因,博士的主观能动性是内因。我们对于内因仅片面地分析了能力,没有分析其意愿强度,而外因中的技术难度恰好高于博士的一般努力,结果导致矛盾被客观困难所主导了,于是博士解决技术问题宣告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