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接着说“此谓唯仁人为能爱人,能恶人”。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一般的、普通的君王,往往下不了决心把这些有才无德的小人流放到偏远地区。这些小人毕竟是有才的,只是德行不够嘛,又没有犯什么大罪。同时,这些小人也还有他们可爱的地方,比如对于君王来说,这些人的嘴脸就很可爱啊!他们会说好听的话,会溜须拍马,会拍得领导很舒服啊!
古今中外的小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特别会阿谀奉承,特别会讨好上司、讨好领导。所以,只有真正圣德清明的领导,才能认清这样的小人,才能认识到他的无穷后患;也只有圣德清明的君主才有这种智慧和能力,知道怎样去关怀和爱护一个贤德的人,知道怎样去处置那些奸佞小人。把那些奸佞的小人流放到四夷去,这是最好的办法,让他们永远回不来。所以,只有仁人圣者才知道怎样才是最好地爱一个人、怎样才能最正确地对待小人。
“见贤而不能举,举而不能先,命也”。在这里,作者从反面来阐释一般君王容易犯的错误。一般的君王,稍微聪明一点的,他也知道哪些是贤臣,但是“见贤而不能举”,他不能把他们推举出来;或者推举出来后,“举而不能先”,不能很快任用,不能破格提拔他。这是什么原因呢?“命也”。有注解说这个“命”字应当作“慢”字讲,就是君王心中有傲慢思想在作怪。一个领导者心中有了傲慢思想,那他就没办法礼贤下士了。你虽然是一个人才,你虽然有本事,但你再有本事又怎么样?我是老大,用不用得听我的!你再大的本事,我就不用你,把你一边“凉拌”着,看你能奈我何?这就是领导者的傲慢心理。我们现在也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领导说你行,你不行也行;领导说你不行,你行也不行。如果我们诸位遇上了这样的领导,那就很麻烦了!作为贤者来说,怀才不遇那就是你的“命也”,遇到这样的领导只能怨自己的命不好。但是作为领导者来说,有了傲慢的毛病,那就很糟糕。道理很简单,骄傲使人落后,骄傲使人失败,你就必然要遭受失败的命运。
“见不善而不能退,退而不能远,过也”。更进一步,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一个善良之辈,是一个奸佞小人,但作为领导,作为君王,你不能辞退他,这就是你的过错;即使勉强把他辞退了,但不把他发配到很远的地方去,还是可以随叫随到。历史上有些君王就是这样,小人不在身边,还经常想念他,希望他来陪自己说话,希望他来拍拍自己的马屁,希望他给自己挠挠痒。出现了这种情况,那就是“过也”,就是君王你自身的过错。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很多历史故事中,为什么奸佞小人能够频频得手,而正直忠良的人总是栽在这些小人手里?根本原因就是君王的问题。昏君离不开小人啊!他听不得忠良耿直的人给他直言劝荐。谁都明白“忠言逆耳利于行”,但昏君们往往一听逆耳之言就不喜欢,就会疏远忠良之人。
我们看宋徽宗,玩物丧志是他最大的毛病,其实他也坏不到哪里去,就是喜欢书法、绘画这些。他最宠信蔡京、高逑这些奸臣,为什么呢?蔡京的书法好啊!当时北宋书法四大家,号称“苏黄米蔡”,蔡京就名列其中啊!他的书法自成一体,与苏东坡、黄庭坚这样的大才子是平起平坐的。但有一点,蔡京心术不正,喜欢溜须拍马,所以宋徽宗喜欢玩乐,当然离不得蔡京、高俅这样的人。我们看《水浒传》里描写的高俅,本来是一个街头小混混,因为踢得一脚好绣球,步步高升,成了朝中大员。你说这些人是小人,要把这些人发配到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去?宋徽宗肯定是不干的。正因为做皇帝的有这样的缺陷,所以北宋王朝才一亡到底。真惨!整个皇族都让金国给掳到北方去了,成为汉民族历史上最大的耻辱。后来的岳飞一想起这事就窝火,说是“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真是宋朝人最大的耻辱。
大家再看下面,“好人之所恶,恶人之所好,是谓拂人之性,菑必逮夫身”,作为一个君王,那些奸佞小人,天下老百姓都不喜欢,但你就是喜欢;那些直言忠勇之人,天下老百姓都喜欢,但做皇帝的却不喜欢,“是谓拂人之性”,这就是你违背了普遍的人性。违背人性就会失去人心,当然“菑必逮夫身”,灾难就要降临到你的头上。我们从北宋灭亡的例子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宋徽宗惨死在异国他乡,就是“菑必逮夫身”的典型例子。
最后一句话,曾子总结道:“是故君子有大道,必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身居高位的人,这样的大人君子,必须遵循治国平天下的这一套根本道理,这就是絜矩之道。这套道理怎么落实呢?就是“忠信以得之,骄泰以失之”,与忠信之士为伍,就能得其治平大道;如果一个领导者是骄傲之人、放纵之人、私欲过重之人,那就会失去治国平天下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