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来自不同的地方，说着不同方言的三个年青人，每人提着一个精制的提袋，里面放着两瓶洋酒,挨家挨户的推销着。但是,每一家几乎是同一种回答:“不要,下次吧！”“我现在很忙，明天来看看吧，老板不在，你们到别家看看吧。”最好的回答是:“先放着，试一试吧，什么时卖掉，再来结帐吧。”可是现金交易是公司铁的规定。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当他们三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公司,天已完全黑了,不过还有一些人没回来。那个矮个老板好像很高兴,有人不停在在向公司报告：我卖了10瓶，我卖5了瓶，我卖了4瓶，我卖了1瓶。这时,老板笑着问杨大同他们：“帅哥,美女,你们卖了多少瓶啊?”“我们没有卖掉。”老板的脸立刻阴了下来,不过很快又恢复过来,“你们加油，争取明天出好成绩吧。”不知什么时间起,公司的墙壁上贴着一张全体业务人员的销售表,老板往杨大同他们三个的名字下画了一个大大的零。特别刺眼，杨大同心里难过极了。杨大同在日记中写下了:今天的收获是跑了50多公里的路,进了82家店,被百个以上的人拒绝,吃了一个烧饼，喝了一瓶自来水,认识了两位女孩,一个叫林华,一个叫夏倩,洋酒一瓶没有卖掉。时间过得真快,杨大同来到这个公司都一个月了。每天的早晨，他都准时来到公司，很认真地打扫一遍公司的卫生，然后拿着洋酒样品和两个女孩一起开始推销工作。不过很象是老天和他们作对,他们销售成绩仍然为零。周围的人一见到他们，都称他们“零先生”和“零小姐”，还好在福建姓林的比较多，一般人分不出零和林的区别。每当这时杨大同总是解释,一个女生姓林,一个姓夏,我姓杨,别都姓林啊,你们弄错啦。每次总会引起人们的大笑。这一天,是杨大同来公司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了,和往常一样,他搞好卫生又提着样品与同伴出去推销。可是今天只有两个人，夏倩不做了。今天整好一个月,也没卖掉一瓶酒,她没有信心了，也没得到一分钱，没有意义啊。杨大同也很失落，对另外一个女孩林华说:“我也不想做了，不过我还好，我能拿到1000元钱，明天应该给我1000元工资，拿到工资我也不想干了，越干越没劲!”“你和我们一样,你为什么有底薪1000元，我们都白干了一个月啊。”林华很惊讶。“我是帮公司搞了一个月卫生，他们应当算我的工资啊，工资算我的押金啊，虽然我一瓶没卖掉，但1000元工资是要有的。”杨大同庆幸自己当初的聪明，不管怎么样，可以得到1000元。“林小姐，我们再试试吧，说不定能卖出去几瓶。”林华说:“恩，最后试一下吧。”他们两人就一起出门了。很奇怪,今天两人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跑酒店，进超市，而是不约而同、不知不觉地来到海边。杨大同第一次看到大海,虽然来厦门一个多月,但他还没见过海。顿时,杨大同低落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何况明天是发工资的日子，是他在厦门挣的第一笔钱啊。两人搭挡这么久，还没说过几句话，此时两人都没有销售成绩，不约而同的来海边减压了。林华问杨大同:“喂,同事了这么久,还不知你是哪里人呢，听你说话怪怪的，一定是很远的北方吧。”“当然是北方人啊,一看我的个子,我的样子,比你们矮小的南方人帅气多了,我一来这里,很多人说我是帅哥啊。”杨大同很得意地说。可林华马上反击:“帅哥在这里没用,一看你就很穷,你看你穿的啥衣服，真是老土,只有我家相片上过世的爷爷才穿的,哈哈,傻傻的北方人,跑这么远来我们这儿，真有意思。”“你们南方人有啥了不起,不就是给你们弄个特区吗？来了些老外,来一些香港台湾老板来投资吗，你见过下雪吗？你划过雪撬吗？”这一下把林华问住了,好一会两人都不说话。后来杨大同先开口了:“林小姐,对不起,刚刚不该和你吵,我们都是同事,你也是我认识的第一个本地人。我不是有意贬低你们南方人,南方人很勤劳的。”“不怪你,是我不好,我不该嘲笑你,其实南方和北方都一样!”“是的,杨,说实话,我们在学校同学都说马上要毕业了,去你们北方玩,再嫁个北方郎呢！你们北方的小伙子都很帅啊,可不象我们南方这些矮小的小男人!”林华也笑了。这时,海滩上很多人在捡拾贝壳。林华对杨大同说:“走,我们一起去蹚蹚海,捡贝壳吧,给自己放半天假,反正那洋酒也卖不掉。”“好!”杨大同和林华一起把样品酒往沙滩上一扔,脱了鞋,向大海奔去……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偏西,两个年轻人高兴地聊着。一个讲南方海的故事,一个说北方山林中狼吃人的事。他们坐在沙滩上拍打着脚上的沙子,很远处都能听到他们纯真的笑声。 突然,杨大同大叫一声:“哎呀,完蛋了!港湾大酒店的经理今天让我送酒啊!”这时林华也跟着跳了起来。“上个星期港湾大酒店讲今天下午可能要定货的啊!”杨大同再次说了一遍。他们匆匆忙忙地拔腿向港湾大酒店飞奔而去……当两个年轻人赶到港湾大酒店已经黄昏了，门口有很多人,原来是一对新人在举行热闹的婚礼。照像机、摄像机不时地对着那对新人，以及前来向他们道喜的宾客。杨大同和林华直奔酒店楼上的经理室。“您好!我是法国洋酒国际公司的,来给您送酒的。”“喂,他们也真行啊,到手的生意竟然这样做,你再迟来一分钟我就坚决不要了！还要找你们公司赔偿损失,你们知道吗,婚宴马上就要开始,等着开你们的法国酒啊!”杨大同再三向经理道歉,并告诉她法国酒卖的很火,一下午都在给人送货,所以耽误了一些。林华的两眼都瞪大了,这个北方小伙可真会说慌，明明在大海边玩了很久，差一点儿忘掉这事，他还挺会圆的。酒店经理看杨大同满头大汗并且一脸诚恳，也就没有再计较。港湾酒店一共进了两瓶酒,每瓶500元,这是杨大同人生的第一笔生意。他很小心地把1000元钱现金放进了衣服口袋,他必须交回800元给公司，按照公司提成比例,他可以得200元。从酒店的经理室出来,杨大同非常得意地吹着口哨,身体扭来扭去地往楼梯下面走。突然,杨大同好像想起什么，回头看林华,林华一脸不高兴。杨大同不解地问:“我们有销售了,你为啥不高兴？”“那是你辛苦所得,和我无关,我和我的同学都是零，看来是应该跟公司说拜拜了。”林华低下了头，眼圈也渐渐地红了。杨大同一把抢过林华的两瓶样品酒,掏出1000元往林华的手上一塞：“这就是你的销售。”“不,不,是你的。”林华连忙要把酒拿回来,把钱还给杨大同。“叫你拿就你拿，你要听我的，我是男生！”杨大同突然变的义气起来。他们互相拉来拉去,不知不觉地到了灯火辉煌的港湾大酒店门口。这时,门口陆续又来了很多人,只听主持婚礼的人一声:“开始！”鞭炮礼花齐鸣。门口的人们都往酒店里面跑,杨大同和林华正要往外出,可是怎么也挤不出去,就被人群一起挤推着,向婚礼宴会厅涌去。杨大同看着林华,林华看着杨大同,这一下他们真的不知所措了……杨大同和林华只能顺着人流进了宴会大厅,婚礼非常气派,宴会厅铺着红色地毯，整个厅差不多摆了300多桌酒席，新郎新娘的主桌摆在主席台上,放着巨大的花篮,舞台墙上悬挂着新人的巨幅结婚照,可是最让他们两人惊讶地是：他们刚刚送来的法国洋酒也已摆在了桌上。他们进店到现在也不过才十分钟的时间,可见这位酒店的采购经理的做事速度异常之快,真是一个高标准的大酒店。每一行酒桌旁都有一排站立笔直的服务小姐,大部分酒桌上都已坐满来宾。这时一位胸前配花,两只手上戴满了宝石,翡翠戒子和一条很漂亮的珍珠项链,一看便知是新郎新娘的亲友团的女士走了过来，从她的笑容中就看到了喜气。杨大同猜想着,是他们姑姑,还是他们姨娘,一看就是个非常有钱的阔太太。杨大同心想这一家人肯定是很有钱,婚礼如此豪华,一定要花很多钱,我们家乡的婚礼和他们真是没法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见那个阔太太来到杨大同他们面前,用闽南话对杨大同说着什么,杨大同慌张起来,因为他根本一句都听不懂,只好故意装作咳嗽,他把林华拉到了自己前面,他一边对那个女的笑,一边用手捂着嘴,还不停的咳。那女士又对林华说了几句,林华很沉着。连对她说了几句,只见她领着林华和杨大同来到一张酒桌,让他们俩入座,然后就离去招呼别人去了。这时杨大同的悬着的心放下了,看着林华又不敢笑,趁着没人注意,他向林华竖立大拇指,林华的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婚礼正式开始，一位口若悬河的司仪大声的说着,台下一片片笑声,就连杨大同边的林华也跟着不停地笑,可是杨大同一点也听不懂,心里却默默地念着,快上菜快上菜啊,好饿啊。终于上菜了,杨大同和林华都不说话,只是不停地吃着菜,杨大同基本上也不知道这些菜的菜名,也不知道这些菜好不好吃。可是服务员每上一道菜,杨大同都象主人一样,问这是什么菜,林华边吃边拉了拉杨大同,示意,别老问这问那,赶紧吃饱,准备随时开溜。杨大同顿时一言不发,又吃菜又喝汤,一口气喝了三瓶啤酒。婚礼很嘈杂,乱哄哄的,但是舞台上有魔术表演,又西洋舞蹈,还有相声和方言的古装戏,宾客们很尽兴,宴会场上不时发出阵阵的笑声,大约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新郎新娘开始给每一张桌子敬酒感谢和散发喜糖喜饼,不过这300多桌敬完可是不短的时间,杨大同和林华基本上已美美地享用完这顿大餐了。这时,婚礼达到高潮,是一位只有电视上能见到的明星出场,为大家带来是一曲“永远999！”舞台彩灯四起,彩蛋礼花咚咚地炸响。很多人都拥上前台,目睹明星风彩并争着和明星合影留念。而杨大同和林华却一起悄悄地离开座位,他俩一边说话一边往外走,象是在讨论事情一样,边说着边走出酒店,他们的步子很慢,很悠闲的样子,不停地往前走。刚过一个拐弯处,杨大同轻轻地对林华说道:“跑!”一把拉着林华拼命地往前跑,一会就消失在夜幕之中……不知跑了多久,两人停了下来。这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经历,也是杨大同人生中第一次吃这样丰盛的晚餐,不过吃得心惊肉跳,多亏了有一位本地的同事一起,不然穿帮了那就麻烦大了。杨大同往身后看了看,这才放心的对林华说:“今天真走运,不但开张了,销售了两瓶洋酒,还有免费大餐吃!”林华咯咯地笑个不停,说:“我一直很害怕,万一发现了,不但学校知道了没面子,要是我老爸知道非打死我不可，我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你老爸这样凶,还打女儿？”“我老爸很凶，从小我们家教很严,我们家没人敢不听老爸的话。”“你老爸是做什么的？”“这个保密，我不告诉你。”杨大同十分气盛,“有机会让我会会,我最喜欢和所谓的凶神恶煞打交道,我从家出来,碰到了很多事，也是见过世面的!”“不许你这样说我老爸,想见我老爸,你没资格,你以为你是谁啊!”杨大同见林华有点生气，急忙把话音一转,“天不早了,我们明天公司见吧,你销两瓶酒有200元提成。我拿回我工资,把两瓶样品还给公司,我再找工作,我不想做销售,卖东西太难了我想进工厂当工人,不想当推销员了,我在这里都吃喝我老乡很长时间了。”林华看了看杨大同，说:“好吧,在这里换个工作不是很难,但找到合适自己却是不容易的,我还没出校门就换过四个工作了,人生多一份工作多一份经历,北方小伙祝你好运!”杨大同很佩服这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姑娘，已然做过四份工作，怪不得每天出去谈事情她都如此老练。杨大同见时间不早了,就对林华说:“谢谢你,今晚和我一起吃饭,真是有惊无险。”林华对杨大同笑了笑说:“再见!”转身就拦了辆的士走了。杨大同有点纳闷，这位南方小姐还是学生,几次来公司上班都是坐出租车,平时出去花钱也是很大方,他们做了一个月了,没有业绩,每天中午林华和她的同学好象都是去吃馆子。杨大同想,明天去公司要好好问问这位小姐,说不定她是本地人,看能不能套点近乎,给自己介绍一份好工作。毕竟出门在外，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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